番外 值得(第3/5页)
我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多大点事啊,我正好也不想嫁他,都是你们赶鸭子上架。”
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很多年前,苏悦生说:“伤心又不是散得走的。”
是真的,真正的伤心,是哪里也不想去,不想动弹,就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只余了躯壳。灵魂都没有了,躯壳在哪里,又有什么重要。
苏悦生很怜惜他的小女朋友,总觉得她笨笨的,傻傻的,需要人保护。
苏悦生却总觉得我像《倚天屠龙记》中的赵敏,精明厉害,又有脾气。
我说:“我才不像赵敏呢,喜欢张无忌那种人,品味差,傻到家。”
你看,我爱一个人二十多年,却说不出口,更是傻到了家。
苏悦生跟他的小女朋友终于要结婚了,他托我找人去给他办结婚证,因为小女朋友还不够领证的年龄。
我说:“这么急不可待啊?”
他说:“等你真的遇见那个人,就会明白,实在是一秒也不能等。”
我没有办法对他说,我早就遇见了那个人,那个人却爱上了别人。
我实在不懂苏悦生看上她哪一点,也许她就是给他下了降头。我输了,输得一塌糊涂,输得实在是不服气。
二十多年,我一直安静地待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却选了别人。
二十多年,我从来没有在任何方面,输给任何一个人不论是家世、成绩、容貌……旁人都是找的手下败将。我却输给一个样样都不如我的女人。
我知道他家里一定会反对他这个小女朋友,因为我打听过了,那女孩子出身并不好,还是单亲家庭。她妈妈的名声,更是一塌糊涂。
我不动声色,将苏悦生找我帮忙办结婚证的事情,有意无意透露给苏家的人。我知道有人一定会去多嘴,告诉苏说生的父亲。
而他一定会阻止苏悦生,娶这样一个女人。
果然苏悦生跟家里翻脸,闹得天翻地覆。到最后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屈服,离开了那个女人。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一个人住在北海道。茫茫大雪,他就坐在和式的屋檐下看雪,就着一瓶烧酒,在吃章鱼。
我看他还在吃东西,不由得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他会死去活来,能吃东西,说明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他吃完了章鱼,把酒喝干了,连理都没理我,就跑到屋子里睡觉去了。
我在那里待了三天,他才跟我说了一句话,是问我:“你几时走?”
我担心他知道是我泄露了消息,但这事倩也不能怪我。就算我不说,以他父亲的能耐,迟早会知道。我表现得很镇定,说:“我只是来看看你,你能照顾自己我就放心了。”
然后我就当着他的面打电话订机票。
他情绪和缓了一些,等我打完电话,还对我说对不起。
他整个人状态有点迷糊似的,连说话都是喃喃的:“我最近脾气不好,你不要见怪。”
他每天还是按时吃饭睡觉,但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屋檐下看雪,一看就是一整天。冻得脚都肿了,还不肯进屋子避寒。
我觉得他又回到某一年的那个状态,仿佛躲在整个世界之外,游魂一般。
有时候他跟没事人一样,还做火锅招待我。我问他:“怎么想起来跑到这里买房子?”
他说:“种向日葵。”
过了一会儿,他仿佛非常惋惜:“这里的树都不够大。”
那个女人真是有办法,这么短暂的时光,她已经将苏悦生所有的一切都摧毁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个孤魂野鬼。
我打电话给苏悦生的父亲,他也非常担心苏悦生的状态。最后我小心地说服苏悦生跟我一起回国。在飞机上他睡着了,像个乖宝宝,盖着毛毯,睡得特别香。
他的睫毛很长,睡着的时候都像两弯小扇子。我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他的睡颜,他呼吸的声音均匀,可是很浅。我撑着手肘看了好久,却不敢伸手去碰一碰他的脸。最后我轻轻地替他拉齐了毛毯,也许,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回国后他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医院,胰腺炎,也不知道他成天吃什么吃出来的毛病。我每天都去看他,他恢复得很快,表面上跟从前没什么不同。见了我,还跟我开玩笑:“有没有找到新的男朋友?”
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很认真地间他:“要不我们凑合一下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