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昭卷·乔郡君(第9/11页)

  “你可说出全部实情?”

  “然!”

  老鬼掷地有声,晏二心如寒铁,却火灼器打,冥冥中有些真相需要他去解开,那似乎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不动如山,阴森地看着乔庞生,吩咐夜叉说:“再提华国长公主!”

  老鬼面上掩不住一惊,但很快收得妥妥帖帖。

  阴风阵阵,众人还未回神,便听到极为清脆的铃铛声,一步步近了,却不见人影。

  “成氏何在?”晏二望着空荡荡的大殿。

  “本殿在。”铃铛声停,殿中传来柔婉沧桑的女音。

  “何不现形?”晏二轻问。

  “吾乃一缕散魂,游走阴阳,本体早已投胎人世。”女道。

  “你因何留下?”

  “本殿……在寻吾儿葬身之地,至今未果。”女叹息。

  奚山君身形一晃。扶苏眼珠益发阗黑。

  “乔郡君不是已经化为血水?”

  “并非吾儿,不过障眼之法。”

  “你从何而知?”

  “家将谢季扶柩回来,曾密告于我。”

  晏二忽觉头痛难忍,许多画面一闪而过,神力供着灵识,仿似许多东西就要回来了。

  “你可知乔植移葬之事?”他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打转。

  “知晓。”女子回答得很平静,可声音中隐约带着一丝快意,“乔伍想瞒我,又如何瞒得住?他当年本预备救大妫氏那贱人,却不曾成功,后来姓妫的小贱人趁敏言那贱种得势,竟暗中勾搭成奸,趁夜脱离我府。我只恨当年未杀尽妫氏满门,留下这个孽障,害得吾儿为她造反,尸骨无存。乔伍后来又想用阴法继续救活妫氏的女儿,我岂能如他的愿?”

  “你做了什么?”晏二觉得额头有些滚烫,他十分难过,却不知自己的难过从何而来。

  女子笑了,哈哈大笑起来,可是那笑声十分空洞,没有人觉得她是真的开心。她说:“我命花奴将她再葬时,划花她的脸,让她不能与我儿相认;我命他拔去她的舌头,在她口中塞以糠麸,让她不能向我儿诉说她的冤情!这世上真心对我儿好的,除了我,只有她一个。我儿死的时候,她坐在树下,流了三天三夜的眼泪,后来眼泪便变成了血,全滴在了我儿送给她的那块玉佩上。玉佩是他出生时,父皇赐予他的暖玉,为天石所凿,秉持神器之意,是他身份的象征。他送给了他的小妹妹,或许心内早有打算,待他那小妹妹嫁入敏言府中时,他便放弃江山,臣服于敏言。可是那贱种依旧不肯放过我儿!”她咬牙切齿,声嘶力竭。

  乔庞生浑身一激灵,吓坏了,跪着死命磕起头来,“判爷爷饶命!老奴也只是听从公主命令,一时糊涂酿成大错……”

  晏二总觉喘不过气来,他许久未言语,众鬼皆望向他,不知是何缘故。过了许久,他才颤抖着手,揭开了鬼面。那一张久病的容颜布满汗珠,在月光中显得益发苍白。他轻轻问道:“长公主,乔植究竟有何冤情?”

  他问着空气中的鬼魂,那鬼魂却似乎抱定主意,缄默不语。

  晏二笑了,苍白的脸上带了丝异样的潮红。他说:“公主可想知道,乔郡君究竟死在了何处?”

  奚山君猛地抬起头,望向晏二。

  公主也只是冷笑,“我儿天纵之才,岂会死在敏言那小人手中?可当时众人口径一致,我竟是查也查不出了。”

  晏二苦笑,阴冷的眼睛望向月光,目光却带了丝隐忍,“我是五世的相爷,第一世便是太宗时右相祁恒。方才我五内如被淘洗,前世记忆悉数拾回。”

  “那又如何,祁恒是吾儿死后才崭露头角,你断然不知吾儿前事。”

  晏二声音略带沙哑,他怔怔望着奚山君,眼中有着不可置信,却又似乎难过得不得了。他说:“那我便说上一说,也请公主断个真伪,看我可曾哄骗于人。

  “北部诸侯联盟突厥,与大昭成南北对抗之势。郡君自徽城出发,从南一直打到北突厥,三十三诸侯尽数降服,捷报连连,彼时,其在军中威信之高,以往来者难有比拟。军中上下一心,气势如虹,不过三个月,便大败北突厥,一度打至其首都忽而颉,匈奴可汗耶支写降书求和,愿岁岁朝贡,送大昭半壁江山,只求自保。乔荷处理战后残局,安置百姓,谢侯先祖谢季是乔荷亲信,带兵回京报讯。敏言许世袭罔替侯爵之位买通了谢季,将降书换成了乔荷通敌叛国的证据。敏言与耶支互通往来,最后达成协议,敏言登基后,把乔荷打下的那半壁江山再还北突厥一半,只要耶支伪造与乔荷往来的信函,悉数送到太祖手中。举国愤慨,乔荷遗臭万年,永不翻身,敏言再借东风除去乔荷,一切显得再顺理成章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