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Duchess·Princess·(第5/7页)

“你只是在闹小家子气,路易,就像一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蠢女孩!你根本想象不到公爵夫人的议员位置如果通过庭审而确定会有什么后果,我的决定有可能会遭到整个内阁的反对,也许首相甚至会以辞职相逼。我不能容许英国政治在我这把年纪还出现剧烈的动荡,更不能容许政府班子在这种内外忧患的时刻因为一个女人而进行更替,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不,母亲,我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我已经与爱德华商议过了——”

“爱德华?”母亲的声音陡然尖利了起来。

“你必须承认,母亲,倘若公爵夫人得以成为下议院议员,这件事对他的统治的冲击要远远大于对你的统治的影响——”

母亲看起来像是要怒气冲冲地扇自己一巴掌,因为她竟然胆敢与威尔士王子讨论她死后的王朝统治。但是路易斯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迫使她继续听自己说下去。

“——而哥哥什么都告诉我了,索尔兹伯里勋爵根本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辞职,一旦他下台了,马尔堡公爵就会马上接手他的权力班子,别小看他的政治手腕,母亲,你根本想象不到,此前,为了争取《南非公约》一字不改而得到内阁的通过,他几乎蚀空了索尔兹伯里勋爵花了几十年架构起的脉络网。

“而他的堂弟——也就是伦道夫·丘吉尔勋爵的儿子,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如果他愿意留在政坛,将会使得公爵阁下如虎添翼。唯一的问题是,马尔堡公爵还太年轻,没法立刻就在党内建立起自己的威望,那些老政客们或许信不过他的能力——而这会在保守党内创造出权力的真空,从而导致支持爱尔兰自治,轻易就能因此而获得大部分席位的自由党坐上交椅。为了不让这一幕上演,索尔兹伯里勋爵会宁愿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利益——比如让一个女人成为下议院的议员。”

女王陛下冷冷地哼了一声,那目光仿佛能将宝石切割成两半,“看来你是有备而来,路易。”

“过去的几十年里我一直任由自己被你说服,母亲。‘时候未到’你告诉我,‘方式太过激进’你告诉我,‘民众不会轻易改变,也不会轻易接受改变’你告诉我。而我都相信了,我会与你争辩,但是到最后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听从你的话,因为你是我的母亲,因为你是这个国家的领袖,我总觉得这意味着你比我懂得更多,明白得更多,看得更远——但也许事实并非如此,事实也许仅仅只是你无法接受新时代的一切而已,你可曾想过这一点?”

“如果我无法接受,那么英国也没有准备好!”

母亲咆哮着回答,路易斯捏紧拳头抵抗着自己想要逃走的本能。她已经快要五十岁了,在这宫殿中却永远觉得自己是个抱着洋娃娃的女孩。

“公爵夫人的出现,公爵夫人的所作所为——她能在今天拥有如此之多支持者的现状,都在诉说着相反的事实,母亲。这一次您有机会能做点什么,为什么仍然要固执地沉浸在昔日的认知中,拒绝看到这个世界的新面貌?如果您向皇家顾问法官们提上一句,他们才是能够真正左右上议院刑事法庭庭审结果的人——”

“你怎么敢,路易斯?你怎么敢向你的母亲提出这样的要求?你知道你在请求我做出一个怎样的决定吗?”

满墙悬挂着的画像,纪念着曾经在这宫殿里居住过的每个皇室成员的笔墨,似乎都在应和着母亲这句尖锐的质问,上百双眼睛都向她转了过来,无声的嘴巴蠕动着:你怎么敢向女王提出这样的要求?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可母亲的双眼明明是哀伤的,疲倦的,茫然的,甚至,她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一丝闪烁的火花,就像有那么一刻,她也为这个主意而欢呼雀跃一般。

路易斯的手微微松开了,在她掌心里的是一双柔软,浮肿,满是皱纹的手,每天用牛奶浸泡也无法让肌肤重焕青春,如果她仔细抚摸,甚至还能在指缝间找到骑马留下的茧子,这些埋藏在褶皱下的印记代表着遥远以前一个属于维多利亚女王的时代——在那个时代中积累下的一切经验都告诫着她的母亲,这个国家仍然保守老旧得一如既往。于是,作为一位女王,母亲本能地遵守着过去的法则,坚持着她从青年时期就学到的规矩,这些条条框框陪伴着她走完了一生,也被她用来抵挡世代更替的浪潮。

然而,单纯地作为一个女人,她早就做好了迎接新世界的准备。

她要说服的不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实际上渴望着同样的事物。必须被她说服的,是大不列颠帝国的维多利亚女王陛下。作为女王陛下,她只可能被自己的臣民说服,而不是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