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朝朝意(第2/8页)

  原来的种种疑窦,在顷刻间如溪流汇聚成海,人生就是这样奇妙的,许多事你想破脑壳也不明白的,还有许多事你压根没想过要明白的,居然能在同一时刻,齐齐挤到你面前来,抢破头一般的露脸给你看。然而这念头太过惊世骇俗,纪晨阳几乎都要被自己这种奇思异想惊骇到,他拼命地跟自己说不可能不可能,最后却见自己如游丝般的声音,在空气中无力飘动:“符清泉,阿粤跟我说,你把这套房子从他手上买下来了。”

  他看到南溪很疑惑地抬头,目光在他和符清泉之间徘徊,符清泉站起身来,似乎想解释什么,他又说:“你只告诉我,YES or NO。”

  “是。”

  “那阿粤忽然叫我过去,也是你们串通好,支开我的吗?”

  符清泉沉默片刻,尔后轻声却肯定地答道:“阿粤不知道,我是故意的。”

  纪晨阳一把揪过他衣领,定定看着他,也许他盼望着符清泉有所解释,然而符清泉双唇紧抿,以炯炯目光报之以沉默。纪晨阳点点头,不再问什么,忽然一拳直直砸上符清泉的鼻梁。符清泉并未还手,只一个趔趄,险些栽下去,他伸手扶住沙发角,朝纪晨阳笑笑:“我做好有一天会被你揍的准备了,所以你不用问我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种问题。”

  “这就是你对待兄弟的方式,还是说你根本从来就没把我当兄弟看过?”纪晨阳怒不可遏,所有的信任和情意刹那间全转变成羞辱,他心中的怒火不可遏止地燃上来,“符清泉,你跟我玩阴的,我堂堂正正,”他抬起头来,朝正惊惶失措的南溪一字一句道,“就算今天揍他,我也当着你的面,光明正大,因为他该揍!”

  说完纪晨阳两手将符清泉扯起来,一个翻身把他摔到地板上,膝盖抵住他胸口,攥着他衣领问:“我问你最后一句,你他妈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兄弟过?还是……”他神情有些灰败,目光也黯淡下去,“还是我……”他顿了顿,又嘲讽似的笑笑,“还是觉得我有些利用价值,所以肯带着我玩?”

  符清泉被他摁住,喘了几声后自嘲地笑笑:“我说有你信不信?”

  纪晨阳愣住,无意识地摇摇头。

  南溪缓过神冲上前来,顾不得腿伤,拼命地把纪晨阳往起拉:“一直瞒着你的人是我,你现在打他算什么回事呢?”

  纪晨阳猛转过身来:“你又把我当什么呢?不确定他的心意,和他耍花枪,拿我来当陪绑?现在我揍他了,你心疼了?那我被他玩来耍去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都很得意?”

  “不是,”南溪急急解释,“我跟你说过的,我都跟你说过的,我只是没有跟你说那个人是符清泉而已!”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纪晨阳望着她老半天,最后竟一声一声地笑起来:“我原来跟自己定过一个原则,什么女人都可以追,唯独不能挖人墙角,可我怎么知道有一天……

  符清泉原知对不起纪晨阳,尤其知道南溪心意后,更知迟早会和纪晨阳摊牌,只不过没想到先被他发现,索性不还手由他出气。听纪晨阳这样说,他亦不还口,只等纪晨阳笑声渐歇后才说:“南溪没有和我耍花枪,她也没有想要骗你。”

  他刚开了口,纪晨阳更觉难堪,一扬手便把他扔回南溪身上:“你们俩能别在我面前展现这种兄妹情深么?”

  符清泉直直地摔到南溪身上,还没来得及站稳,已听到南溪吃痛叫唤了一声,他脸色骤变,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南溪被符清泉撞到右小腿,一口气提不过来,只拽着符清泉摇头,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当你兄弟,你把我当猴耍;我以为你很单纯、很善良、很……”纪晨阳摇摇头,看着面前这对还郎情妾意着的“兄妹”,无法形容内心种种充溢上来的激荡情绪。他觉得这情形很可笑,明明是他被愚弄和欺骗着的,现在这阵势却好像他是什么强抢民女棒打鸳鸯的恶霸地主。到这种时候,到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觉得她是柔软的、纯洁的、楚楚可怜的……是他无法用言语去伤害的。

  他可以把符清泉揍一顿,却没有办法对南溪说两句重话。

  不是没有过怀疑的,最初符清泉四处收集的据说是很难得珍贵的老一辈昆曲名家的视频和资料,托他转交给南溪。纪晨阳不晓得符清泉为何这样拐弯抹角,他解释说他们兄妹这些年来颇有些误会,南溪未必领他的情。那时他便怀疑过的,符清泉看南溪的眼神,总让他不安。然而他发自内心地抗拒这种可能,不断自我麻醉,说那不过是一种错觉,甚至于南溪告诉他说符清泉喜欢肖弦,他虽半信半疑,却忍不住向符清泉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