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8页)
张副官问,「这么说,派陈二狗来跟踪监视我,是军长的授意?」
众人眼里,都露出注意的神色。如果是展露昭的吩咐,那这件事的性质,就要产生改变了。
宣怀抿犹豫了一下。
此刻一口推到展露昭头上,当然轻松。
但他事前没有和展露昭合好口供,万一展露昭回来,自己还没有和他见上面,展露昭就被展司令叫去问话了,那岂不露了底?
万一揭出自己是在撒谎,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那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宣怀抿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要冒险,便回答说,「不是军长的命令。我向军长报告了,军长要我别管。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主意。」
张副官朝在座众人说,「各位都听清楚了。他口口声声,说怀疑我是奸细。但是呢,一,不愿向司令报告。二,向军长报告呢,军长叫他不要管,他又违背上司的命令。不管不顾地,很坚决地派人监视我。这一下,连我都感到奇怪了,宣副官,我张某人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怎么就像几十年没碰过女人的和尚,看上了上香的小寡妇一样,盯着我张某人不肯放了?」
厅里因为是审问奸细的事,气氛十分严肃。
张副官最后一句话,实在太诙谐有趣,倒让大家噗嗤一笑。
原本板得紧紧的脸,不自觉地一松。
不知谁在下头,怪声怪气地夹了一句,「老张,你的脸是长得怪丑,不过人家宣副官嘛,向来不挑脸,只挑下面那货的大小。你那里尺寸大,他自然盯着你不放。」
男人们的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别有用心的哄笑。
宣怀抿羞得浑身发烫,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展司令把嘴咧着,似乎想笑,一会儿又忍了回去,把脸一板,吼着骂道,「这是玩婊子听堂会呢?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张副官,你该问就问,别磨磨蹭蹭!」
张副官又回答了一声「是!」,对宣怀抿说,「宣副官,这么多人,你只盯着我不放,其实原因很简单。你是自己说呢?还是要我帮你说出来?」
宣怀抿心里,已经隐隐知道事情要糟糕了,面上冷静地说,「我盯着你不放的原因,前面已经说过了。你如果要诬陷我,等军长回来,绝不会放过你。」
张副官笑道,「我还没说,你倒先心虚起来了,拿着军长来威胁我。」
展司令给张副官撑腰,桀骜地说,「姓宣的,当着司令的面,用军长威胁人,你有没有脑子?张副官,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说。」
张副官便说,「司令对我张某人,一向很器重,我心里是十分感激的。近日,司令把调查奸细的重任,交给了我,我自然竭心尽力地去做。不过,很让人惊讶的是,不管我怎样努力调查,总是会出种种阻碍,那些深藏在我们内部的奸细,就像事先收到风声似的,总赶在我前头一步行动。」
顿了一顿。目光缓缓扫视厅里一圈。
张副官说,「今天,我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别人的监视里,还指望调查到什么?会派人监视我的人,究竟是怎样一个真实的身份,究竟是出自怎样的目的,这个不用我说,各位想必也能猜到。」
这番话,实在是厉害。
原本宣怀抿的罪名,最多也就是狂妄擅为,私下派人监视同僚。
张副官这话一出来,直接就把广东军头号奸细的帽子,扣到宣怀抿头上去了,而且还扣得稳稳当当。
宣怀抿浑身一个激灵,指着张副官大声说,「姓张的!你好毒辣!」
张副官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对该死的奸细,我一向不手软。」
宣怀抿说,「你凭什么说我是奸细?我救了军长的的命!」
张副官说,「没有军长,你还能待在我们广东军里?你能害其他人,至于军长,你是一定会保住的。宣怀抿,你手段不错。可惜,你还是露了马脚。如果你不是派人监视我,我还未必能怀疑到你身上。但老天有眼!你怕我把你调查出来,派人来跟踪我,反而被我的人活抓了,才让你现出原形。」
停了一停,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质问,如怒目金刚一般,「你如果不是奸细?为什么要派人监视我调查奸细的行动?你分明是做贼心虚!」
宣怀抿大叫道,「冤枉!你诬陷!司令,他是在诬陷!」
张副官转头对展司令急切地说,「司令,上次司令怀疑陈冰光是奸细,派人去抓他来审问,居然让他事先跑了。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陈冰光怎么知道要逃?一定是我去调查陈冰光时,行动被人监视着,才走漏了消息。这阵子司令损失巨大,就是眼前这姓宣的干的好事!」
宣怀抿两眼都红了,指着张副官鼻子大骂,「你为什么冤枉我!你露出马脚了!我猜得没错,你就是奸细,所以才要用我当替罪……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