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封蜡(第6/6页)

那个疯女人消失在了疯人院中,如果说这事件留下了一些记忆,至少在法庭上是没有“埃尔武埃案”的。

“为什么,妈妈?”我问。

“疯子是不被审判的。不然的话,也得有个疯子法官。不过想想,这也并不是个坏主意……”

她继续着这个想法,放下了手上的活。那是双优雅的手,尽管她毫不在意。也许那天她就正在剥扁豆,或者,她正在用黑色的清漆涂我父亲的拐杖,小手指翘在空中。

“是的,那些能够从疯癫的行为里找到谋划的蛛丝马迹,能够甄别出隐藏的线索和蓄意欺诈的疯子法官。”

这个道德家把这些让人意外的结论倾吐给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那时她正系着一块蓝色的园丁围裙,围裙太大了,使她看起来圆乎乎的。她灰色的眼珠透过眼镜直勾勾地盯着我,随即又转到了眼镜上方。但是,她尽管与围裙、卷起的袖子、木屐和扁豆为伍,但是丝毫不显得卑贱或平凡。

“我要责怪埃尔武埃的是,”茜多接着说,“她的虚妄。虚妄是许多罪行的根源。最令我恼火的莫过于以为能够策划和实施罪行而逃避惩罚的愚蠢。你不认为是埃尔武埃夫人的愚蠢使她的案子这么令人作呕吗?用草药混合物给那么可怜的老埃尔武埃下毒,这并不难。愚蠢的受害者,低能的凶手,这是一环扣一环。但要试着去模仿别人的笔迹,不能有丝毫伪造的痕迹,用一种特殊的、稀有的密封蜡去骗别人,这是多么低劣的手法,天啊,多么愚蠢的幻想啊!”

“可是她为什么要坦白呢?”

“啊,”茜多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是因为坦白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坦白就像……比如说……是的……就像你的身体里有一个陌生人……”

“像有个孩子?”

“不,不是一个孩子。要是一个孩子,你知道他将离开你的确切日期。而忏悔会在你毫无预料的时候突然爆发,它伸展着它的四肢,来去自如。它叫喊着,蹦蹦跳跳。那个可怜的自以为是的杀人犯只不过是给自己的忏悔伴舞。”

它叫喊着,蹦蹦跳跳……就像这样,我自己的秘密也蹦到了茜多的耳朵里:就在埃尔武埃夫人最后一次来访的那天,我注意到那截涂了金粉的绿封蜡消失了。

[1]拉法基出身贵族家庭,她被怀疑用砒霜毒死了自己的丈夫,法院判处她终身监禁。该案在法国曾经轰动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