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5/5页)

“可怜的爱德华,”邦妮继续说,“被打成重伤,一边脸肿得跟个南瓜似的,所以他母亲当然叫来了警察。所以说,父亲……”邦妮说着转向巴蒂斯塔博士,这是十几年来凯特第一次听见她叫他“父亲”,“父亲是迫不得已才不起诉的,谢天谢地,要不然明茨他们家也会起诉皮奥德尔。这就是一场辩诉交易[5]。”

“嗯,我觉得辩诉交易不是这个……”巴克莱姨夫插进来。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诉诸公堂的吧?”凯特问父亲。

“这样比较妥当。”他答道。

“但皮奥特尔是被激怒了!”凯特说,“他是情急之下才打了爱德华的,不是他的错啊。”

“这是真的。”皮奥特尔点点头。

塞尔玛姨妈说:“无论什么情况……”

“你当然会这么说了,”邦妮对着凯特说道,“你当然会觉得皮奥德尔不会做错什么了。你不知为何就变成了某种僵尸似的。‘是的,皮奥德尔;不,皮奥德尔。’神情呆滞地跟在他后面转。‘不管你说什么,皮奥德尔;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皮奥德尔;我当然会嫁给你了,皮奥德尔,即使你只是想找一个美国公民跟你结婚。’你对他说。然后你在自己的结婚宴会上迟到得没边没谱,你们两个人甚至都没穿礼服,衣服乱糟糟皱巴巴的,就好像你们一个下午都在亲热似的。真恶心,就是这样。哪天我要是有了丈夫,你绝对不会看到我像你这样逆来顺受。”

凯特站起来,把餐巾放到一边。

“很好。”她说。她感受到皮奥特尔的眼睛正盯着她——每个人都盯着她——巴克莱姨夫显然被逗得乐不可支,塞尔玛姨妈则高度紧张地等待着在第一时间插进话来,结束这一切。然而凯特只看着邦妮一人。

她说:“你想怎样对你的丈夫随你便吧,但我同情丈夫们,无论我的丈夫是谁。做个男人很不容易。你有想过这点吗?不管有什么烦恼,男人都觉得他们得藏在心里。他们觉得自己看上去应该是独当一面、掌控局面的。他们不敢暴露自己真实的感情。不管他们是内心受伤、绝望无助,抑或是悲伤难过,不管他们是郁郁寡欢、乡愁难解,还是心中有种巨大的挥之不去的负罪感,抑或是他们即将在什么事情上一败涂地——‘哦,我没事。’他们都会说,‘一切都好。’其实仔细想想,他们要比女人们不自由得多。女人从一两岁时便开始研究他人的感受;她们不断完善自己的探测雷达——包括她们的直觉、同情心,或是人际交往中的什么能力。她们知道无数事情的隐秘法则,而男人们则执迷于体育比赛、战争与功成名就。就好像男人和女人是来自两个不同的国度!我不是‘逆来顺受’,不像你说的那样。我只是允许他进入我的国度。我只是与他分享一个我们都可以做回自己的空间。求主怜悯,邦妮,对我们宽容点吧!”

邦妮跌落到自己的椅子上,目光茫然。或许她并未心服口服,但至少她不打算再争吵了,目前看来。

皮奥特尔站起来,一只手环住凯特的肩膀。他微笑地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亲亲我,凯特娅。”

她照做了。

注解:

[1] 塞尔玛姨妈不熟悉皮奥特尔·施谢尔巴科夫的外国姓氏,因此在介绍时先是误说成了“谢尔巴科夫”,又说成了“谢尔巴科瓦”。

[2] 用韭葱、土豆等烹制的奶油浓汤,通常冷食。

[3] 原文为“step up to the plate”,原为棒球术语,指的是击球手踏上本垒板准备击球,后成为美国俚语,表示“开始着手做某事”,这里戈登太太的意思是明茨夫妇该开始管管爱德华了。

[4] plate既有“盘子”的意思,也有“板子”的意思。

[5] Plea bargain,指在法院开庭审理之前,作为控诉方的检察官和代表被告人的辩护律师进行协商,以检察官撤销指控、降格指控或者要求法官从轻判处刑罚为条件,来换取被告人的有罪答辩,进而双方达成均可接受的协议。邦妮这里是错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