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5页)
“求你了,科迪莉亚,”扮演水手的艾玛·G说道,“我下次再也不会不得体了,我保证。”
但芭蕾舞演员说:“嗯,很抱歉,但我已经给了你一次又一次机会,现在我对你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接着雅米莎从一把凳子上摔了下来,额头上肿了一个巨大的包,证明了今天的确是亚当所说的多事之日,凯特好容易才哄完她,克洛伊和艾玛·W又互相大叫着吵了起来。
“姑娘们!姑娘们!”昌西夫人说道。她对于不和的忍耐度相比凯特要低。克洛伊叫道:“这不公平!艾玛·W霸占了儿童玩具!她有‘尿裤子娃娃’‘尖叫宝宝’和‘生理娃娃’[1],而我只有这个又旧又傻的木头匹诺曹!”
昌西夫人转向凯特,显然是希望她从中调停,然而凯特只是对她俩说:“好吧,你们自己解决吧。”说完就离开她们,走去看男孩子们在做什么。有个男孩也有一只娃娃(她看到的是一个小人娃娃),他把它头朝下在地板上滑动着,嘴里说着“呼,呼”,好像那是辆卡车。这看上去有点浪费,因为小人娃娃现在供不应求,但凯特已无力再管这事。
受伤的情绪从她胸口一直蔓延到了左肩,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心脏病发作了。真要这样她倒求之不得。
一天结束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凯特回想着和亚当的对话。“哎呀!”她是这么说的,而且不止一次,还说了两次,用的是那种她所鄙夷的造作的女孩子气的语调,她的声音也比平时要尖一点,每个句子的末尾故意音调上扬。愚蠢,愚蠢,愚蠢!“你这么说也太贴心了吧?”她是这么问的。戈登太太的小型鸡爪枫[2]在她经过时轻扫她脸颊,她恶狠狠地朝树叶打去。快走到明茨家时,他们家的前门打开了,她赶紧加快步伐,免得要和任何人说话。
邦妮还没回家,正好。凯特把包甩在客厅的躺椅上,来到厨房找点东西吃。她的胃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跳过了午饭。她给自己切了一块切达干酪,边大声嚼着边在厨房里晃荡着,思考明天她要在杂货超市买些什么回来。如果下周的肉糜都不放肉的话(她已经决定就这么做,让邦妮尝尝没肉的滋味),她就得增加其他配料的量——或者是小扁豆,或者是黄豌豆。因为父亲制定的晚餐配方是定额定量的,因此他们每周五晚上正好吃完那锅肉糜。但这个星期是个例外:邦妮因为改吃素食而没动肉糜,即使加上周二晚上皮奥特尔狼吞虎咽吃下的一大份,也未能解决邦妮没吃的那部分。所以他们明天得吃剩菜了,父亲肯定会不高兴。
她老大不情愿地从购物清单里删去炖牛肉这一项。清单是电脑生成的——她父亲发明的,上面按照超市货架的顺序列着家里的日常所需品——凯特每周所要做的就是划去那些不需要的东西。今天她划去的是邦妮平常当零食吃的腊肠棒;她没有划去牛肉干,还加上了洗发水。后者在她父亲开的那张标准清单上是没有的,因为他觉得一块普普通通的肥皂照样洗得干净,价格却只是洗发水的几分之一。
在以前,他们还有个管家的时候,家里的采购还不是这样严格刻板。不是巴蒂斯塔博士没尝试过用他那套,只是拉金太太不拘小节的性子总让他实施未果。“想到需要什么的时候就把它记下来,这有什么不对的呢?”每次他催她采用他那张标准清单的时候,她都会这样反问道,“这又不是什么难事:胡萝卜、豌豆、鸡肉(拉金太太以前会做一种非常美味的鸡肉馅饼)……”在他没听见的时候,她还会悄悄告诫凯特,千万别让男人插手家务活。“他会被家务冲昏脑袋的,”她说,“你的生活从此就不再由你做主了。”
凯特关于母亲的寥寥记忆中,有一件事是某次她和父亲的争吵,原因是父亲向母亲指出她把餐具放进洗碗机的方式不对。“勺子应该柄朝下放进去,刀叉应该柄朝上放,”他说,“这样刀叉就绝不会戳到你,对吧,而且清空洗碗机的时候也能更快地把银餐具拿出来整好。”显然,说这话时他还未想出干脆再也不清空洗碗机的点子。在凯特听来,父亲的方法很有道理,然而母亲最后却气得泪眼汪汪地转身走回自己的卧室。
台子上的水果盆里放着一个小柑橘,还是凯特在二月买回来的一盒水果里剩下来的。她削了皮吃起来,尽管它已经有点干瘪了。她站在水槽边,看着窗外小小的红色鸟巢,那是她上星期挂在山茱萸树上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鸟儿驻足于此。她知道自己不该连这种事都放在心上,这样很愚蠢。
皮奥特尔知道她父亲在暗中策划什么吗?他不可能不知道,凯特觉得。太丢人了!毕竟他是需要扮演角色的——那次他“碰巧”遇上她,对着她的头发大惊小怪,以及和他们一起吃晚饭。还有,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为签证即将到期而忧心忡忡的人。很可能他一直理所当然地认定她父亲的计划能够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