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3/5页)

自以为是的险恶现实终是被戳破。

樱晓如天际摇曳的风筝,以仇恨为名放飞她的线,猝不及防断了。

失去了牵引,风筝再无翱翔的资本,晃晃荡荡跌回到容温脚边。

“公主,公主,奴才错了,是奴才鬼迷心窍……”樱晓声泪俱下,疯了似的去抱容温小腿,容温退后几步,避开她。

“我愿意仔仔细细把一切向你讲清楚,并非还想再要你。”容温苦笑一声,似有怔忡,“只是念着,你陪了我十一年,哪怕最后,你想置我于死地。对了,你还记得我当年调都夷香的方子么,我想不起来了。”

听见容温问自己,樱晓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慌乱在脑中翻取多年前,那些七零八碎的记忆,“真腊沉香、牙硝、金额香……还有蔷薇水,还有……还有什么……奴才想不起来了……”

这世上最难的,莫过于自己与自己为难,不见出路。

樱晓爬伏在地,失声痛哭。

容温目不转睛看着樱晓谦卑惊惶的身影,眼眶不知何时聚了浅浅淡淡,一抹不显眼的红色。

“想不起来便算了,别哭了。”容温哑声道,“看在我放在对你说的那许多实话面前,樱晓,你能不能,也告诉我一句实话。”

“唔……”樱晓哭得打嗝,有些疯狂的点头。

“桃知给我下避子药的事,你知道吗?”

容温此言一出,不仅樱晓吓得浑身僵硬、哭声暂歇,连护卫在旁的察哈尔也震惊的抬起头,瞪大眼。

之前公主说服他帮忙隐瞒台吉避子药一事时,还以真凶不明为借口,这才几天功夫,整日足不出户的公主怎就弄清楚了下毒者。

察哈尔正欲问,扶雪先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鬼使神差的,鼎鼎大名的察哈尔将军听了个毫不起眼的丫头指挥,把到嘴边的话‘咕咚’咽回了肚子里。

“避……避子药?”樱晓一直是爬伏着的,自然不知扶雪与察哈尔这番眉眼官司,粗喘几声,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悔恨,几欲疯狂叫喊,“公主,奴才敢以性命起誓,这辈子,只鬼迷心窍做过一次伤害您的事,再无其他!”

“那便好。”容温如释重负的笑起来,叹息道,“总算,找了个可以放你走的理由。之前都是你替我管首饰衣裳的,你也喜欢这些。如今你要走了,我住在这里,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扶雪,你去把我那支日永琴书簪拿来赠给樱晓。”

扶雪应了一声,往内室去,很快拿了一只锦盒并一只不小的包袱出来。

容温接过,亲自递给樱晓,“拿好。等清军到来,与额驸他们内外夹击,解了归化城之围后,我遣人送你返京回家去。我记得入蒙之前你说过,你嫂子怀孕了。你现在赶回去,说不定还能亲眼看着你侄儿出生。”

柳暗花明,劫后余生,樱晓抱着包袱与簪子,不敢置信痛哭出声,“公主!”

察哈尔比樱晓还要不敢置信,气得不顾体统,大叫起来,“公主,这等背主之人,放不得!况且,她说不知下药之事,难道就真不知了。恶人心毒,怎可轻信。若今日放了她,来日公主子嗣受损,属下无法向台吉、向郡王府上上下下交代!”

“我说放。”容温强硬道,“扶雪,你先把樱晓带下去安置。”

扶雪搀扶起樱晓,两人用往外走。察哈尔拔刀阻拦,扶雪眼明手快拉了心不在焉的樱晓一把,才使她免于成为刀下亡魂的厄运,挡在樱晓面前,梗起脖子呵斥道,“奴才是为公主办事的,将军若要阻拦,那便把奴才一起杀了。”

“糊涂!”察哈尔怒呵,冷下脸,杀意毕露,面上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

眼看他握刀的手攥紧,在他做出下一个动作之前,屋内突然炸开一声大吼,“住手!”

樱晓吼完,忽然转身再次‘啪嗒’一声,跪在容温面前,长稽而下,面色比先前,冷静平和许多。

“公主,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您是个好主子,我却不是个好奴才。事到如今,奴才也没脸再连累你。”樱晓攥紧装日永琴书簪的锦盒,苦笑道,“奴才也想活,但不用公主为难。”

樱晓闭目沉沉呼吸一口,扭头,一字一顿对察哈尔道,“将军,清军在乌兰木通。”

-

扶雪与樱晓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屋前。

察哈尔仍握刀立于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容温把茶盏放回桌上,叹息一声,出言提醒,“清军被引去乌兰木通,这么大的消息,将军不用赶紧派人去西城门通报?”

“用的,用的!”察哈尔呆呆的,顺势往外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摸着后脑勺试探问道,“公主方才,是在做戏?你如何确定,樱晓一定知道清军去向?”

“慢慢猜的。”容温垂头苦笑,声音恍惚,“她自幼时到我身边起,便是冲动暴躁的性子,藏不住事,怎么说都说不听。这次能憋着坏,算计把我卖给魏昇,已算长进了。至于后来以身为饵,故在大青山布下疑阵,不让你们寻到我,那便更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