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2/4页)
这间阁楼的采光很好,屋内的陈设简单,简单到近乎空旷,但房屋的构造却很复杂,褚谧君紧跟在卫夫人身后,脚步不自觉的放得很轻很轻。
顺着阶梯往上,褚谧君隐约听到了人声。这么说来她的外祖父应当正在这里。
卫夫人熟门熟路的走近某间屋子,然后就这么站在了窗外。
眼下还是朗朗晴日,卫夫人就敢于这样光明正大的听墙角。
可卫夫人朝她无声的摇了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褚谧君便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她听到了外祖父的声音,听到了她所熟悉的外祖父身边几个幕僚的声音,还有一些人的声音,则是她所不熟悉的。不过既然能够来到这里,那么想来也是褚相的心腹之一。
这些人,是在商讨与治国有关的要事。褚谧君明白了卫夫人的意思。光在书房翻看那些奏疏死无法理解真正的朝堂的。而这里,在某种程度上是王朝的中枢,那些左右了王朝万万臣民的政见法令,大多是在这里由褚相及幕僚们商议而成。
他们眼下在讨论的,似乎是有关赋税的事。
褚谧君能够大概知道而今朝廷所要征收的赋税分为哪几种,税率又有多少,但也仅仅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而已。
屋子里的人似乎在为税制的更改而争执,有人提议重新划分征收赋税的户等,有人提议将所征谷物折变为绢帛,还有人说要征调冀州诸郡赋税缓解边关粮储不足。
这些事对褚谧君而言,都十分陌生。她茫然的听了一会后,看向了卫夫人。
卫夫人给了她一个平和从容的眼神,意思是,听不懂也得硬着头皮听下去。
褚谧君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大致能够听出近年税收递减,而边关军备整顿却需要大笔的拨款。
所争论的无非是两件事,开源,亦或是节流。
主张节流的认为应当从赋税征收上下手,但如何更改税制却又是个争执不下的难题。
而主张开源者,则说到了商税,且说的是有关边塞合市所需要拟定的税额。
合市之事,褚谧君是清楚的。那些西赫兰人才离去不久,她记得当时与西赫兰的合约之中,就包括了边关合市。
从商税之中抽调军费,似乎还算可行。褚谧君边听边思考着。
“不妥。”却有一个人这样说道。
这声音让褚谧君一怔。
“凉州之乱后,边关秩序几乎比破坏殆尽。而今重设合市,万事都需重新开始,与合市相关的许多事务还需要进一步详细确定,休说商税,我只怕合市能否是顺利推行都未必。”
她看向卫夫人,后者朝她微微颔首,肯定了她的猜测。
居然真的是她的父亲。
她一直以为父亲消沉颓废,且因为赘婿的身份与外祖父关系不是很好。原来,父亲竟然也是外祖父的幕僚之一么?
“合市的提议是旻晟你提出来的,现在对合市摆出一副丧气态度的也是你。旻晟哪旻晟,你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在下并非对合市前景持消极意见,只是边关局势错综复杂,容不得大意。”
“旻晟认为,合市要派上用场需要多久?”又一个声音问道。
徐旻晟沉默,过了一会,褚谧君听见他说:“诸位以为,在边塞合市设置‘监官’,是否合适?”
“以监官监察边塞官吏,以边塞官吏治理行商坐贾。”徐旻晟说。
“听起来,与监察御史颇为相似。”过了会,褚相幽幽道。
“监察御史已是古制了,我朝自开国以来,便废除了巡检八方的监察御史。”
褚相笑了笑,“旻晟哪,我倒是有个和你类似的想法。你想命人监察边塞合市,而我想要用御史打压地方豪强。”
细碎的议论声响起,过了一会才稍稍停歇,足见褚相给他们所带来的惊讶。
“恢复监察御史,顺带恢复‘六条问事’之制,监察州郡二千石高官之不法行径、监察地方豪强与官僚之勾结阿附。”褚相继续说了下去。
“去庆元三年才平定过中山王之乱,引起天下震动,君侯不……”
“我只怕耽误的时间越久,反倒越是给我的那些敌人反扑的机会。重设监察御史,乃是为了打压地方豪强。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土地与赋税之事。”褚相说:“近些年,财赋逐年不足,诸位都该清楚。与其在税率和征调上做文章,不如直接处理问题源头所在。”
“地方豪强。”徐旻晟的声音清冷。
“豪强侵夺田地,荫蔽逃户,影响到的是田租与户调。豪族与国家的关系,就如同是藤蔓与树木,藤蔓攀附巨木,也妨碍不到树木什么。可一旦藤蔓变得粗壮,数量增多,树木就会枯死。”
“所以,您打算?”徐旻晟问。
“颁《限田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