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婚礼惜余欢】(第16/17页)

  钱伯叹气,你顾忌我也是对的啊。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孩子,所以,太多事情啊,都是按着老爷子的心思去做,虽然,想的是,为了你好。可是,如果真的是为了你,我就该像钱至那样,所有的准绳,都是一切为你。

  程天佑说,我知道您在我和祖父之间的那些斡旋,也知道您在我们祖孙两股力量间的为难;而且,您在三亚与巴黎为我和她也没少担当。

  钱伯笑,是宽慰。

  他说,我会继续保密的。不过……说到这里,钱伯顿了一下,说,有件事情啊,我想有必要跟大少爷解释一下。我这次去巴黎,并不是去奉命去找三少爷,而是为了一点儿自己的私事。

  程天佑愣了愣。

  钱伯望着身边石凳旁的那棵笔直的水杉,语调平静而寂寥,说,我年少的时候,爱过一个人;几日前,惊闻她客死他乡……如今,我把她带回来了。

  他说,你也为我在程家守住这个秘密吧。

  程天佑看着他。

  钱伯突然很漫不经心地说,噢!刚听龚言说,三少爷他在老爷子那里吃过茶后,就离开这里了,没留宿。也不知是不是老爷子给安排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程天佑愣住了。

  179画地为牢。

  他……没留宿?!莫不是……他发现了!

  如此说来,自己真是害了她。

  她的心是一座孤傲的城,他是叛乱的藩王,祸乱了她的心;她横下心迎他利刃屠城,他却临阵竖了降旗。

  ——我还回得去吗?

  他怎么能不知道,这最后木然一笑的不是问,是愤怒——

  你无礼!轻薄!孟浪!你来则来!去便去!过后呢?你报复了!你成功了!我再无颜面对他?!你怎么不直接一刀杀了我!

  他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般。

  其实,今天。

  他最终从她的身上仓皇撤离,长手一挥,白色的蚕丝被如同浮云落定,遮住了她雪般身体。

  他转头,走进浴室。

  不去看,那些生生诱惑,毒药般致命。

  她愕然,如雾遮般的双眼望着他,青丝凌乱,红唇欲染;但他看得懂,她眼神之中,那微弱的庆幸,仿佛松了一口气。

  她依旧还是十六岁的那个她,带着倔强,很少求饶;即使今天,她依旧倔强地承受着,甚至试图“反扑”,掩饰恐惧。

  印象之中,这些年来,她在他面前唯一的求饶,便是为了凉生。

  他何其幸运,得到了她全部的爱。

  因为爱,她才会吵架之后,赌气回国;因为爱,她才会失去理智,妄图一场乱性,惩罚他。

  他终究是他们爱情的棋子!她和他的博弈,输的却永远是他。

  他憎恨自己是棋子!所以才会在今天突然地爆发。而且,他也早已知道,凉生今天会归国。心中郁结,才会骑马发泄;那匹马原是赛马,他十八岁成人时,父亲赠他的生日礼,最终眼疾而盲。

  浴室之中,冷水之下。

  他渐渐冷静。

  他曾经拥有过她,她的美好,她的身体,她的喘息……所有一切,足以令他对她的渴望一触即发;只是,最终,再多的憎恨,再多的渴望,还是生生克制住。

  他苦笑了一下,难不成真的要成神了?

  他曾经嘲笑凉生,嘲笑他的谨慎,在他看来那是懦弱的别称。

  他也曾狂妄——如果我是他!如果我爱你!就是天王老子拉着你的手!我也会带着你离开!

  可今天,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了他。

  他和凉生一般无二!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顾伦理!不顾天谴!不管她是谁的妻子!他也要得到她!她的人!她的心!她的一切!最终,以他之姓,冠她之名!

  她最终是程太太!是他的程太太!

  这自以为是的雄心万丈,却最终瓦解——他可以不顾伦理,不顾天谴!她呢?她终究是一个女子。

  她终究要活在这茫茫红尘,他怎么忍心去毁了她的名声,让她去背负污点,此后一生,任人指点?!

  若爱是羁绊,那么,她就是他在这世界上的,画地为牢。

  凉生,我嘲笑你,却最终,成了你。

  180兄弟。

  车子缓缓地从水烟楼下,行驶出这座古老的程宅,这夏夜,雨不住地下,竟让人觉得凉意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