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狂喜(第2/3页)

琳琅双眸一湿,扶榻坐起身来,将孩子搂在怀中,“不难受”,她将世间唯一的亲人,紧紧搂依在身前,轻吻他的脸庞,“只要阿慕好好地在娘亲身边,娘亲就不难受。”

孩子依偎在她身前许久,终是低声问道:“娘亲,我是要有一个小妹妹了吗?就像……娘亲和爹爹从前说的那样?添一个女儿,娘亲和……爹爹的女儿?”

琳琅无法回答孩子这一疑问,也无法回答他暂未问出的其它惊疑,她捧着孩子的脸庞,强忍着心中伤痛,轻对他道:“现在别问这些,你还小,许多事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只是徒增烦恼。等你长大些,长大些你自然就都明白了,娘亲现在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平平安安地长大。”

阿慕是听话的孩子,他听她的话,将许多的疑问都压在心底,只是有一句,他似是现在,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必得在这时候,向她问个清楚。

年幼的孩子,仰着乌黑的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娘亲,坚持问道:“娘亲喜欢晋帝吗?是像喜欢爹爹那样喜欢?还是……要比喜欢爹爹,更加喜欢?”

问至最后,颜慕感觉隐隐切齿的自己,牙根都在酸痛,所幸娘亲,闻问毫不迟疑地朝他摇头,“娘亲不喜欢晋帝,一点都不喜欢。娘亲只喜欢你的爹爹,在这世间,娘亲只爱你爹爹一个人,天下没有任何男子,能在娘亲心中,越过你的爹爹,纵那人是九五至尊,在娘亲心中,亦比不上你爹爹一厘一毫。”

房门外,听到夫人这一句的谢太医,默默地悄觑向圣上,见圣上神情肃冷如前,似是听夫人这样的话,已听了有一箩筐了,心境没有为之迭起丝毫波澜。

谢太医是真挎着药箱要离开的,只是他走出房门时,见先前拂袖离去的圣上,人竟没走,就站在门外听墙角。他不敢陪着圣上听墙角,原要拱手告退,可圣上竟示意他留下,似是还有话要问他。于是谢太医,只能在旁垂手静等着,将室内夫人与小公子的对话,听在耳中。

顾琳琅不可能对他说出事情真相,但对她那个儿子,却有可能,如实相告。穆骁急欲知晓,顾琳琅腹中孩儿生父为谁,遂放任顾琳琅与颜慕独处,想从她们母子对话中,听知顾琳琅怀的,到底是不是他穆骁的孩子。

可顾琳琅对儿子,亦三缄其口,穆骁没奈何,只能无声离开。他令太医谢邈,与他随走至园中一株梅树旁,问谢太医,顾琳琅身体如何,腹中孩子如何。

谢太医恭禀道:“夫人本就身子柔弱,又受外事刺激,腹中孩子胎相,并不十分康稳,需卧床静养一段时日。”

他说着见圣上似是若有所思,又大着胆子,试问了一句,“如能在卧床静养时,每日服用两碗安胎药,可助胎儿胎相,快些平稳。微臣……微臣可需写下安胎药方,拿予香雪居侍女,让她们每日为夫人煎药送服?”

谢太医问了许久,都不闻圣上回音,以为自己问糟了,又要挨板子了,心中懊悔忐忑时,听圣上忽地轻道:“写吧。”

像是为风吹落的一声叹息,没有九五至尊的天威凛冽,而竟有几分失意之人的无可奈何……谢太医怔怔抬眸看去,见圣上正负手静望着梅树枝干,凛冬中错枝虬枯,未结半点花蕾,像是一株已经死去的老树,永不会再有花开。

腹中的孩子,像是沉甸甸的巨石,重压在琳琅心头,她为孩子生父的可能,终日悬心痛苦,至夜里,亦是辗转反侧,揪心难眠。

其实按理来说,孩子生父为昭华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穆骁有隐疾,将近二十五的年纪,从一州公侯,做到一朝皇帝,大权在握,身边从不缺女子侍奉,却到现在,依然没有一儿半女,足以说明,他虽并非不举,但体有暗疾,在子嗣之事上,甚是艰难。

而昭华,虽然身体病弱,但在子嗣之事上,应并无障碍。昭华与她,在十七八岁时就有了阿慕,之后多年一直未添儿女,是因昭华一直没有与她行夫妻之事,今年夏日起,她与他复又恩爱如前,欢好不少,她这时候,怀上昭华的孩子,其实是情理之中、水到渠成之事。

只是,腹中孩儿,虽有极大可能,是昭华的,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是穆骁的可能性。也许上天,就是要对她和昭华,如此残忍不公,就是要故意折磨她,让她偏偏怀上穆骁的孽种……

如果,腹中孩子是穆骁的,她会设法令穆骁以为孩子是昭华的,借穆骁的手,饮下堕胎药,流了这孽种。而如果,腹中孩子是昭华的,她会设法令穆骁误以为孩子是他的,从而保住昭华留给她的最后一点血脉……

她清楚地知道该如何做,可却不知该如何选择,纵腹中孩子,有九分可能是昭华的,那剩下一分属于穆骁的可能,也让她心惊胆战,恐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