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斗转天动山海倾(第3/4页)
叶初雪看着他里里外外地忙碌,一时间心头满满全是柔情,招手叫他:“你过来。”
平宗停下来看着她,似乎有些意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叫我?”从这样简陋的小屋里走出去的。
“这儿还有第二个人让我叫吗?”她略嗔怪,索性脱了鞋往榻的深处坐进去,笑道:“叫你你不来就算了。”
这样明确的暗示,平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登时扔下手中的水桶,凑到榻边,一把握住她的脚踝往身边拽,笑道:“我也还奇怪,小白又不在这儿,你呼呼喝喝也不知道叫给谁听。我怎么记得我是有名字的?”
他掌着她的腿,把她拉到自己身下,低头逼近她,略带蛮横地命令:“叫我!”她哧哧地笑,要去吻他,却被他躲开,再一次命令:“叫我!”
她便不再坚持,声音低得仿佛是在叹息:“阿护,阿护……”
他们二人从一开始的彼此试探防备,到一同经历了生死之劫,再到抛却全部心防全心相属,这一路行来十分不易。尤其是平宗,算得上是大获全胜。降服叶初雪这样的女人,成就并不比在一场大战中斩获敌酋首级小。于他来说,此时此刻,志得意满,更不愿辜负这良辰美景,大好春光。一任锅中水沸腾翻滚,自己却比那水还要滚烫激烈。
她竟破天荒地变得羞涩起来,听见那样婉转本色的呻吟从自己口中溢出,羞得几乎无法抬头。
平宗也对她突来的羞涩躲闪十分好奇,笑着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倒变得宛如处子。”
叶初雪突然哭了起来,声音断断续续梗在喉间,宛如更加饥渴的叹息。她从未有机会让他见到最好的自己。他们的初逢便是她的大劫,她遍体鳞伤,精疲力竭,只凭着一股倔强步步为营地谋划着。
然而他却让她有了片刻的温暖。
叶初雪至今仍记得他们初逢的那一夜,她忘乎所以地逢迎挑逗,他却很快掌控了主导。那一夜她魂魄飘荡天外,只有身体在他的慰藉下恢复了正常的体温。她极尽欢致,只为让自己相信还是活下去更好。而他,正是她那个初雪之夜遇到的唯一火焰。
叶初雪火热地吻上平宗,她一边缠绕着他的唇舌,一边清楚地听见自己从高空跌落的声音。当她开始将他的一切都想得美好的时候,便全然丧失了自己。
灶膛里的柴火已经烧光,锅里的水也早就烧干。
平宗出去重新拎水,到了屋外才惊觉日影西斜,竟是将这一整日都昏天暗地地混了过去。他打起精神,从马上取来肉脯烈酒自己吃了补充体力,又从胡里抓到一条鱼,煮了一碗鱼汤给叶初雪送来。
叶初雪本来尚在昏昏沉沉地睡着,鱼汤的鲜味飘到鼻端,登时清醒了过来,一下子坐起来,抽着鼻子问:“什么东西?好香好香。”
平宗忍着笑将鱼汤给她,一边劝着“慢点儿,别烫了嘴”,一边看她飞快地将一条鱼吃得连猫都不会再多看一眼,笑道:“到底是南方人,你若是吃肉也这么利索就好了。”
一碗鲜香的汤下肚,叶初雪餍足地叹了口气:“你若天天做这么好吃的鱼汤,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
他哈哈大笑起来,将兑好的温水端到榻边,拍拍她的头顶:“躺好,我给你洗头。”
叶初雪听从他的摆布,头朝外躺在榻边,将长发垂下,任他用掺入弥赧花汁的水去洗。
这是他自从得知她真实身份后就一直在渴盼的一刻,竟然激动到手微微发抖。平宗干渴了一声,转移叶初雪的注意,将温水一点点淋在她头上轻轻地揉。他手法轻柔,但手腕和手指却有着令人心甘情愿无服从的力量。叶初雪的头皮被他按摩得无比熨帖舒服,禁不住闭上眼轻声哼哼。
“这么舒服?”他轻笑,口中跟她瞎聊:“其实龙城妇人也常用乌斯那草洗头,固然能令头发更加乌亮如云,也是因为味道好闻。你们南方女子用什么洗头?桂花?”
“嗯。”她身体仍然疲惫,闭着眼昏昏欲睡:“用桂花,也有用茶花,还有用首乌麝香的。其实用什么都无所谓,南朝宫中时兴插戴鲜花,不管用什么洗了头,头上戴着花便香气扑鼻。”她说到这儿,若有所悟,突然睁开眼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平宗却一时没有回答她。
弥赧花汁洗却乌色,她的白发一点点露了出来。
那不是他见过的白发。他见的白发,总要有个从两鬓向中心慢慢染霜的过程。但她的却没有,一白如雪,益发将她的容颜衬得如春晓芙蓉,颜色丰艳。但不知为什么,此时他却全然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的美丽,而是不停地将她的头发拨开,试图寻找哪怕一丝没有完全白掉的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