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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朝生恍然大悟:“悦姬。”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个被穆如期丢入冰冷的河水, 又失去孩子的狄女,终是在离开上京时,报了仇。
言裕华跪在地上, 恳切道:“还请王爷和王妃不要追究悦姬的过错, 若是东窗事发,臣愿意替她领罪。”
“你来王府, 不就是笃定我们会替你隐瞒吗?”夏朝生回过神, 笑眯眯地揣起手,“言统领,我猜得对吗?”
言裕华面色微僵, 回想起他曾经送来的信,连忙点头承认:“王妃说得是……悦姬是王爷所救, 臣相信, 王爷不会在这时发难, 所以才来拜访。”
“臣……可以保证, 昔日的太子殿下只要到了禹州 ,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上京的地界上。”
这算是变相的投诚了。
夏朝生抿唇不语,偏过头, 悄悄打量九叔的神情。
穆如归一派置身事外的模样, 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与他对视一眼,转身离开的王府。
夏朝生了然, 心知穆如归暂时还不愿与金吾卫扯上关系,便招呼夏花上茶水,然后将言裕华请进了屋。
“天气尚冷,你放心悦姬一个人走吗?”夏朝生不再提穆如期,只问狄女, “天高路远,她一个女子……”
“悦姬离去前,曾与我一叙。”言裕华神情愁苦,捧着茶水低语,“我不是没挽留……我甚至直言,不在乎子嗣,只求她留在上京。可她还是拒绝了。”
“悦姬说,她不想待在这里。”
夏朝生暗暗一叹。
他理解悦姬的选择,就像前世的他,即便没有那一杯毒酒,也会毫不犹豫地自刎。
他要皇宫再也束缚不住自己,就像悦姬要上京城再也不是自己的囚笼。
他们都选择了“自由”。
言裕华离去后,薛谷贵背着药箱,出现在了夏朝生面前。
“王妃,王爷让我来给您诊诊脉。”
夏朝生欣然应允,且隐约觉得面前的脸有些熟悉:“我和先生……是否见过?”
“王妃好眼力。”薛谷贵笑眯眯地点头,“王妃昨夜昏迷时,我曾在榻前侍奉。”
夏朝生面颊微红:“有劳先生。”
“不妨事。”薛谷贵大咧咧地摆手,“我平生最喜蛊虫毒药,能诊治王妃所中之毒,也是乐事一桩。”
“先生与寻常医者不同。”夏朝生哭笑不得,“倒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妃不用说什么……王妃只需好好调理身子就是。”薛谷贵收回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洋洋洒洒地写下两份药方,然后欲言又止,“还有一事……”
“先生但说无妨。”
“我不是爱嚼舌根的人。”薛谷贵别扭地揣着手,小声嘀咕,“可是有一事,我差点走了错路,现在每每想起,晚上都睡不好觉,索性今日都与王妃说了罢。”
薛谷贵硬着头皮将黑七曾经蛊惑他换蛊虫的事说了,言罢,跪在地上,沉声道:“我乃医者,却因三言两语失了心志,险些伤害王妃,罪该万死。”
夏朝生却已经震惊地跌坐在了榻上。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黑七所做之事,而是捂着心口,感受着在掌心下跳动的心脏,潸然落下泪来。
他还当自己幸运,命运垂怜,得以保住一条命。
却没想过,这条命,是穆如归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那蛊虫……何用?”夏朝生颤抖着问,“先生……先生莫要骗我。”
薛谷贵后知后觉地想起,穆如归不让他说出蛊虫之事,连忙后悔地捂住嘴,望着夏朝生泛起血丝的眼睛,心虚地移开视线。
可夏朝生固执起来,什么都不顾。
他用力摔上了卧房的门,在侍女们的惊叫声里,冷静地吩咐:“夏花,锁门,就算王爷来,也不许开!”
夏花吓呆了,等秋蝉急得跳起来,才恍然回神:“坏了,快去找红五!”
秋蝉连忙跑到前院,找到了红五:“快……快去把你们家王爷叫回来!”
红五被侍女焦急的模样骇住,还当薛神医瞧出了什么难治之症,手脚发凉地冲到府前,翻身上马,向着穆如归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至于穆如归听到红五所言,又是怎么心惊肉跳,不管不顾地赶回来,就是后话了。
上京城外,也有大夫被关了起来。
驿馆里,太监们围着宫里来的太医,七嘴八舌。
“大人,您怎么着,也得给我们个准话吧?”
“是啊,要是殿下半路血崩而亡,我们岂不是要陪葬?”
“实在不行,您就直说吧,殿下是不是时日无多了?”
…………
太医擦着汗,愁眉苦脸地摇头:“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殿下这情况,实在是凶险啊!”
“若是从小……各位想必也是清楚的,受伤后及时治疗,定能保命。可殿下这……这失血过多,加上伤口沾了脏污,就算现在清洗干净,上了药,我也不能担保,殿下能活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