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册 第15章(第2/9页)
待林随行过礼,宋嘉言赐了座,道:“本宫是头一遭见林大人,就直说了吧。朝廷的事,本宫不大懂,你们监察司的事,本宫也不大懂。监察司是皇上一手建立的监察机构,不属于朝中六部九卿任何衙门,直接对皇上负责。这让监察司的地位超然,同时也惹人嫉恨。”宋嘉言道,“林大人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论及忠心,本宫没有任何怀疑。想必林大人也明白,似监察司这样的机构,一旦皇上有恙,下一任帝王很快就会换上自己的亲信来掌控。相对的,皇上在一日,则无人敢动监察司分毫。所以,在希冀皇上恢复健康这件事上,林大人与我的立场是一样的。”
宋嘉言把话说得这样透彻,林随又不是死人,怎会无所触动?林随不敢小瞧宋嘉言,直接问:“不知娘娘有何吩咐?”太离谱的事,哪怕抗旨,他也不会办的。
“监视好太医署的情况,如果民间有什么好大夫,只管上报于我。”
这样的要求,没有任何过分之处,林随很痛快地应下。他身为监察司的头领,能进宫来面见皇后,自然也有自己的思量。
内阁从宋嘉言手里得到国政之权,林随干这一行,对后宫的情况要比内阁清楚些。方太后完全不能与之共谋,宋嘉言主动抛出橄榄枝,说出的话又这般正大光明,没有半分令他为难之处,饶是林随也不禁觉着皇后为人不差。
起码监察司现在对皇后有所用处,他就不担心会被朝臣压下一头去。
正当此时,仁德亲王上书,请求就藩。
内阁几位都觉着仁德亲王很识时务:皇上病重,皇子尚幼,仁德亲王正当年轻力壮,又有几个成年的儿子,这个时候能主动就藩,简直再好不过了。
不过,内阁的几位老家伙也明白,仁德亲王早该在昭文帝登基的时候便就藩的,之所以留驻帝都多年,皆因方太后所致。如今,方太后还在呢,若是他们准了仁德亲王就藩的折子,还不知那老婆子会生出什么幺蛾子。内阁如何肯惹这一身的腥,因事不能决,索性呈给宋嘉言讨主意。
宋嘉言看彭老相爷一眼,道:“太后凤体违和,正在休养,仁德亲王乃孝子,哪怕就藩也没有不见亲娘的道理。此事,还是回禀太后方才妥当。依本宫看,不如容后再议。反正仁德亲王在帝都住了几十年,也不差这一会儿工夫。”
彭老相爷扭捏了一下,道:“依老臣所见,王爷既有就藩之心,臣子本分,没理由不成全啊。”
“待太后凤体大安,彭相与太后回禀吧。”
彭老相爷立刻叹道:“自古母亲溺爱儿子,却不能为之思虑长远。仁德亲王早该就藩,皆因太后宠爱亲王殿下,强留殿下于帝都居住。”说着,虽是满脸的不赞同,却是一副为难相,绝不肯亲自回禀方太后此事的。
方太后好不容易安分几日,还是不要因此事再生波澜。宋嘉言道:“这事,暂且压下来。”
彭老相爷轻声道:“皇子尚幼,藩王壮年,娘娘还需早做打算。”
这老东西……
宋嘉言日日守候在昭文帝身畔,昭文帝已是五十的人了,原本保养得还好,望之如四十左右,如今这一病,发间多了几缕晶莹。好在昭文帝生得不差,即使老了,也称得上儒雅。
宋嘉言每天给昭文帝擦洗身子,翻身按摩,生怕他躺久了生出褥疮来。
室内无人,宋嘉言念叨着:“做了一辈子的人上人,你病了,真心担忧你的能有几个……”说着叹口气,抱着昭文帝翻个身,她自幼习武,力道颇大,昭文帝一个大男人,宋嘉言双臂就能抱起来。故此,她照顾昭文帝时,从不需要别人帮忙。
宋嘉言正嘀嘀咕咕,就听到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刚要张嘴斥责,袁忠的声音已经自外面响起:“奴才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千岁!”
宋嘉言将被子往昭文帝身上一裹,把人放平,方太后已怒火冲天地进来,那横眉怒目的模样,上前就要教训宋嘉言。宋嘉言伸手握住方太后扬起的手,一个旋身便把方太后送到一旁的太师椅中坐下,宋嘉言道:“听说母后在慈宁宫养病,怎么有空到昭德殿来了?”此一时彼一时,若这个时候被方太后打了,她也不必在后宫立足了!
方太后没打到宋嘉言,更是气得眼前一黑,怒道:“你敢对哀家大不敬!”
“太后这话,臣妾不明白。”宋嘉言冷声道,“前天臣妾去慈宁宫请安,母后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您在避痘疹,令臣妾好生照顾皇上,不必再去慈宁宫。除此之外,臣妾并不知如何对母后不敬了!再者,母后当初说避痘疹要七天的时间,如今这就出来,臣妾是不怕的,可皇上呢?皇上本就龙体虚弱,说句放肆的话,母后身份虽是尊贵,却是母以子贵,皇上是国之根本,母后再贵重,也贵重不过龙体!若是不小心把痘疹传到皇上身上,母后如何跟天下人交代!如何对先帝交代!”宋嘉言并不似先时对着方太后逆来顺受的模样,直接质问,“皇上对母后的孝心,天下皆知!臣妾是皇上明媒正娶的皇后,就算是大不敬,也得问一问母后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