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卷 忘川·白衣(第8/9页)

“陛下!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没有毒害皇后娘娘,请陛下明察啊!”

“明察?”他冷笑一声,“你利用风夕草害死文德时朕就已经查清楚了!只是当时容家势大,你哥哥又手握重兵,朕不能为了一个文德拿你问罪罢了!但苏白衣是什么人,你也竟敢下此毒手,真当朕不敢动你吗?!”

容贵妃瘫坐在地,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是的!文德是我杀的,区区江南女子,凭什么坐上后位,还被你那样恩宠!我就是嫉妒她,所以我用风夕草杀了她!但我没有给苏白衣下毒,就算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也没有想过对她下手!”

“苏白衣没有害死你的孩子。”他将毒酒拿在手中,语气森冷,“她身边的宫女是朕的心腹,是朕借苏白衣之手打掉了孩子。你这样的蛇蝎妇人,怎么配生下朕的皇子!”

他俯身掐住她的脖子,在她难以置信的面容中灌下毒酒。她直愣愣地瞪着他,眼角滑下一滴泪来。他转身将她摔在地上,冷声吩咐:“拖出宫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容贵妃和容将军死后,容家树倒猢狲散,而这一切都没办法让苏白衣好起来。难得的是,秦帝每日都守在甘露殿,终于等到她醒过来的那一天。

他知道这一天意味着什么,醒来之后,就是永久的沉睡。

他坐在床边柔声问她:“你可有什么心愿?”

苏白衣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秦帝,她笑了笑,轻声道:“我想再喝一口桂花酒。”

宫女急忙将酒拿过来,秦帝亲手喂她喝下,她半躺在床上抱着那坛酒,偏着头像在想什么:“他们说我中了叫风夕草的慢性毒药,毒发时间长达半年之久。真是有够耐心啊,不惜花这么长的时间来杀我。”

虽是笑着,她的眼眶却渐渐湿了,眼泪从鬓角滑下来,她轻声问他:“陛下,我就要死了,可不可以,让我见一个人?”

陆朽进宫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侍卫领着他踏入甘露殿,一步步近了,几乎可以闻到浓郁的桂花酒香。殿内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躺在床上的苏白衣。

她穿着白紫相间的罗裙,就像他初见她那日,脸上有不谙世事的天真笑容。

他在床边站定,目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满眼的愧疚。

她却笑着对他说:“陆大哥,你终于为文德皇后报仇了,开心吗?”

他轻轻一颤,叫出她的名字:“白衣……”

她仿佛没听见,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我早该猜到的,若不是自小青梅竹马,怎么会雕出令陛下都惊为天人的玉像。三年前文德进宫,你便是那时发誓不再雕玉吧?心爱的姑娘因为自己雕的玉像而成为别人的新娘,你一定很痛苦吧?”

他猛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都在发抖:“别说了!白衣,对不起。”

她闭了闭眼,连嘴角的笑容都苦涩起来:“毒是你下的,风夕草就加在桂花酒里面,对不对?奶娘被杀那一夜,你那么巧出现,刺客也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只有让我嫉恨容贵妃,让我和她作对,才会让陛下相信是她下的毒。毒死文德的同一种毒,陛下绝不会再坐视不理。”

她想起什么一般,挑起眼角看着他:“让我想想,将军府的火不会也是你放的吧?容将军有挪用宫中物资的前科,所以你料定他会挪用摘月台的玉石。陆家与工部尚书是世交,摘月台也被做了手脚对吧?”

他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她轻轻地笑出了声,随即笑声越来越大,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我一点都不笨,你看,我这么容易就猜出来了,可为什么以前我一点都猜不到,被你骗了那么久?”

秦帝不会因为文德问罪容家,因为文德无权无势。可苏白衣不一样,她代表着整个番邦,若她被杀,容贵妃一定会被降罪。秦帝做不到的,便由他来做。

文德真是幸福啊,哪怕死去,仍有两个男人千方百计为她报仇。

她闭上眼,像是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这宫中我谁都不信任,我只相信你。可原来,连你也在骗我。”

陆朽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呼吸一点点消失,而他什么也做不了。从他在桂花酒里下毒那一刻起,一切早已注定。

秦帝和御医从殿外冲进来,陆朽看着他们还在垂死挣扎,苏白衣却再也睁不开眼。

她的呼吸渐渐消失,嗓音一点点散在满室桂花酒香中。

“嫁到这里以前,我以为这里将是我的乐土。这里有我的夫君,有我一生的幸福。”一滴泪滑入发间,她弯起了嘴角,“原来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只是埋葬她的地狱罢了。

尾声

苏白衣死后,秦帝赐谥号为明贤皇后将她葬于秦陵。雕玉大师陆朽再拿刻刀,为其雕刻了一只玉镯,随皇后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