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忘川·辞疆(第7/8页)
他们在慢慢长大,他们的父亲逐渐水火不容,谢许两家绝无结亲的可能,他收回所有的心思,却十年如一日地关注着她。
哪怕父亲之死与谢真脱不了干系,可他知道那个纯澈的姑娘是无辜的,他说他不恨她,那是真的。
爱都来不及,怎么会恨。
外人都说他沉迷女色,是啊,自很多年前起,他便沉迷于她的美色再难自拔了。
月色如霜,投在他漆黑的眼里,他看着她,是那样深情的模样:“等我回来,用战胜突厥的战功向皇上求情,换你家人平安。辞疆,等我回来。”
第陆章
长芦之战,两军激战三天,许万里久等军资不到,之后探子回报半途被突厥所截。为了减少负重,此战许万里未带足军资,本以为朝廷援资会按时送到,谁知突厥竟又知晓路途截下,眼见这场胜仗渐有败象,本该镇守山海关的安王却率军而来,像是了解突厥接下来所有的作战计划,一日之内便打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七日之后,晋军凯旋,许万里回到琅玡关,得知谢辞疆被朝廷发现扣押回京的消息。
他甚至来不及卸下那身染满鲜血的盔甲,一刻也不曾耽搁地奔赴京城。风霜刮破他的双颊,刮伤他的双眼,他不眠不休地赶回上京,回到那座十年不曾回来的宫墙,却被早已等待在此的禁卫军拿下,关入天牢。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不关心自己为何会被关进牢里,他只是在担心那个傻姑娘,他爱的姑娘。
一日后,他终于见到了这个姑娘。
她站在牢门外,有精致的妆容、华丽的衣裙,还有眼底淡淡的悲伤。
“对不起,许万里。”
似乎自他们相遇以来,她一直在说对不起,而如今,他终于明白她对不起的是什么。
自三年前新皇登基,外戚干政,手无实权,皇帝为了收回集权,开始对在朝堂上极具声望的谢真出手。若要集权,最好的对象当然是掌管十万大军却毫无背景的许万里,可他军功威望在身不能轻易动手,皇帝只能转为对付谢真。
什么党争争权皆是陷害,皇帝想让你死,自然有的是手段。直到谢真一家下狱,谢辞疆因是六公主挚友而得以向皇帝求情,那个心思阴毒的皇帝想到曾经还是太子时作为自己伴读的许万里,想到他少年心性曾向自己透露对这个姑娘的深情,于是有了一个交易。
陷害许万里通敌谋反,若证据确凿,令天下信服,令十万大军心甘情愿臣服于他而不为将军不平。想救谢家,就拿许万里来换。
她答应了,她不爱他,陷害这样一个还是自己仇人的人,又如何呢?
她以寻他为名找到拔也伽假意通敌,要求是攻破晋城后救出自己的父亲,拔也伽毫不怀疑地答应。她发现许万里寻来的身影,躲到山洞之中,假装相遇。她又模仿他的笔迹和突厥传递书信,告诉拔也伽晋军军资的运送路途而获取拔也伽的信任后,拿到突厥的作战计划又转而传递给皇帝,令安王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赶来,不仅抢了许万里的战功,甚至给他扣上奸细之名。
皇帝不能在琅玡关内对他出手,所以利用谢辞疆将他引回京城,请君入瓮。
一切只是一场骗局,她说为了救出家人,她什么都愿意做。她做的不是通敌突厥,而是置他于死地。
她想,他算什么呢。
天牢光线晦暗,他在阴影中抬头,并不能看清此刻的表情,她只是听见轻轻的、带笑的,犹如冬月冰雪的嗓音响起。
“辞疆,你爱过我吗?”
她蹲下身来,就和他隔着一扇牢门,声音是那样无情:“从未。”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纯澈的姑娘了。
五日之后,许万里通敌的文书被昭告天下,在他的书房不仅有与突厥将领拔也伽的书信往来,还有彼此的信物坐实他通敌之罪。若不是安王及时赶到,突厥的铁骑便踏过了琅玡关。天下哗然。
谢家查明陷害真相,虽被释放,谢真却因此事再无心朝政,告老还乡,携一家离京。皇帝收回兵权,又打压了谢真在朝廷上的势力,所谓皆大欢喜。
那个叛国的将军,他会如何死去,已无人在意了。
谢家离京的前一天,谢辞疆只身入宫,面见了皇帝。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当她离开时,望着头顶那轮荒寒的月,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尾声
茶舍一时静寂无声,他像是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水波荡漾的茶盏眉头越皱越紧。
已变为清澈之水的茶盏仍有画面继续展现。
是那样荒寒的一个夜,说从未爱过他的女子跪在皇帝的脚下,不住地磕头求情,求皇帝放他一条生路。
她说,如今许万里名声已臭,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卖国通敌的罪人,兵权已被收回,他的生死已不重要,只要放他安然离开,那些她与皇帝来往如何陷害许万里的书信她会立即销毁。一旦许万里死去,书信就会被她早已安排的人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