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怨(第6/8页)

祷告的中心意思是:感谢昨天平安无事,祈祷今天身体健康!

她做礼拜的事,没对任何人讲过。自与丈夫分手后,一直坚持着,从未中止,直到现在,并打算长期做下去。

五年前,千加因和丈夫貌合神离的事以及饭庄经营遇阻的事儿而感到烦恼时,川崎的一个朋友介绍给她一个教祖,说只要去那里参拜一下,心情就会变得舒畅,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于是,她慕名去了川崎。

见面一看,教祖只是个极其普通的七十岁多岁的老太婆。她听完千加的倾诉后,为她祈祷了一番,没再进一步地提供指针。

她只是叮嘱千加:“你可要无畏地做好事儿!”因为千加已经倾吐了烦恼,心情变得舒畅多了。

打那以后,千加就强制自己每天早晨七点钟朝教祖所在的东方祷告。

千加住在旅馆和别人家里,就坐在地板上祈祷,并不让别人看到。

不过,还是让女儿美穗发现了。女儿担心妈妈让新兴宗教给迷住了。然而,千加只是每天在地板上做一般人元旦在神社所做的那种祈祷。隔一段时间去一次东京办事,顺便见一下教祖,倾吐一下烦恼,留一点致谢的礼物,没有什么特别严厉的教规和教义。她喜欢这种倾诉方式。

尽管如此,在女儿看来,她仍然很怪异,单凭一个女人管理高级饭庄,有点操心事儿和迷惘,是正常的。而妈妈将此作为一种精神支柱,一想到有教祖,就觉得胆壮,真是匪夷所思。

而对千加来说,每天早晨祷告一下,才会觉得新一天开始了。祷告几分钟,昨天所犯的错误就会得到宽恕,也能避免今天重犯过去的错误。

今天的早晨,千加也是在地板上做完祈祷,才去浴室洗手、刷牙。

昨夜她从生驹那里回来,已是深夜两点。女儿美穗已经睡着了,千加洗了个澡,三点多钟才就寝。被生驹爱抚过的余韵尚未消散,她的身上仍然发热,直到凌晨四点,才算真正睡着了。

当下镜子里还能映照出昨夜的疲倦。不知何故,肌肤却显得比日常水灵。

千加平时睡眠不足时,祷告完再睡一会儿,今天却不想这样。

生驹可能还在旅馆的床上打呼噜吧。

千加一边想着生驹的事儿,一边换便服,烧开水。

她拉开阳台一侧的窗帘,初春温暖的阳光一下子倾泻进来。千加在阳光拂煦之下一边喝着热而浓的茶水,一边回忆昨晚的幽会。

千加是十一点过后去的旅馆。生驹一直要她,她最后才给。想来觉得自己很不顺从。生驹对此也没办法,中途曾问过她两次:“你怎么啦……”

千加没回答。也不知为何不顺从、有抵触。

等了那么多天两人才重逢,到了关键时刻,怎么就闹别扭呢?这和孩子的任性一样,不分时间和场合。那时候千加正在火头上,故而拼命地抵抗。她可能心中焦躁,只有抵抗才能解气。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此刻沐浴在晨光之下,好像渐渐想明白了。

千加平心静气地站起来,打开室内暖气。

她又坐回到沙发上,猛一扭头,发现厨房前的餐桌上放着一个珊瑚簪子。

这是昨晚美穗插在头上的,也许她回到家就抽出来,放在了这儿。

千加把簪子拿过来,举到阳光下细看,朱红的颜色非常显眼,凭千加这个年龄怎么也不能戴。

千加注视着簪子,想起了昨晚生驹说要给美穗买和服的事。

“可能他真要给她买吧?”

据生驹说,不是美穗缠着他要买的,而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给买的。

说起来,生驹没有女儿,他很喜欢美穗这样的女孩。

他至少说过一次:“我想要个这样的女儿!”

然而,千加听说他要给美穗买和服时,心里感到不太愉快。

千加了解生驹的好意,但摸不清生驹为何要给她买和服这种高价品。如果是自己的前夫这样说,那另当别论。对美穗来说,生驹只是个普通的客人,虽说关系有些亲近,让他给买和服这事有点超乎寻常。

千加更不能理解的是,买和服是生驹和美穗两个人私下约定的。生驹坦诚相告,千加才知道,要是两人都保持沉默,千加就不会知道。

当然,两人都没想隐瞒,尽管不隐瞒,千加却觉得自己被疏远了。

这样的事儿,他们应该在我面前光明正大地说,不用偷偷摸摸地约定。

生驹对自己说应让美穗穿得再亮丽点。说不定是对自己的挑剔。

“你自己穿好的,却让女儿穿得这么差!”他是出于如此想法才要送给女儿和服的吧?

“真是讨厌……”

千加小声嘟囔了一句,把手拿的簪子丢到桌子上。

这绝不是嫉妒女儿。我是美穗的妈妈,母女年龄相差二十多岁,我也没有理由嫉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