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致命伤(第2/4页)
富井是友子介绍给重村的。
“我想在先斗町那边消遣一下。”
当时,重村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友子说,我给您介绍一家茶馆,于是就把“富井”的老板娘介绍给了重村。
“老板娘很严谨,也很能干。”
友子在先斗町长大,曾做过艺伎,对周围的境况很熟悉。她这么说,让人放心。
富井的老板娘是个很能干的人。据说她现在五十二岁,但身材矮小,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年轻两三岁。总爱穿着藏青色的和服,留有头发梳到一边且卷起来的独特发型。
老板娘是圆脸,脸盘儿绷得很紧,却显得很舒展。
她一个人掌管着“富井”,好像还育有一个孩子,因为离得远,两人很少见面,她和亲戚们也没有多少交往。
她的店里雇着一个女佣,女佣的家相距不远,她自己就近住在一处僻静而较为宽敞的复式楼房里。
据说她很爱干净,一点点灰尘也无法容忍。也许是这样的性格,促使她抗拒与别人同居。
也可能由此而导致她十几年来一直没有男友。
狭窄的烟花巷里的人打保票说,她是个非常坚强的人,这一点应该没错。
“老板娘也会偶尔地消遣一下,歇口气吧!”
重村半开玩笑地对老板娘这么说,她急忙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这样的事儿太可怕,我做不到。”
“男人没什么可怕的嘛。”
“不是说男人可怕,是说自己可怕。”
或许她曾经历过热烈的恋爱,从她现有的平静表情中无从想象。
重村一般是在晚上八点半或九点左右去富井。
在一般的茶馆里,六点左右会有第一拨宴席。因有饭餐,很热闹。要是单纯和艺伎说几句话,也要花钱。第二拨宴会比较轻松和划算。
参加完第一拨宴会的名伎有时仍在第二拨出现。在行的客人好像都在第二拨消遣。
虽说东京有父母遗留下来的房产,但重村根据自己的现有收入,觉得还是晚点儿去更合适。
话虽如此,如果点名伎,几天前就要预约,重村一般是当天或最多提前两三天打电话预约。
重村一说要去富井,老板娘一定先问他:“您要哪个艺伎?”
“哪个都行。我和朋友同去,只要老板娘在场就行。”
因为是通电话,重村说得很轻松,老板娘娇嗔地说:“先生又开玩笑!”说完,咯咯地笑起来。
说实话,对于重村来说,叫哪个艺伎都无所谓。有些上了年纪的艺伎性格开朗,说话令人快乐,强于那些穿着盛装、花枝招展却不苟言笑的年轻艺伎。
尽管老板娘询问重村“您要哪个艺伎?”心里却很有数,重村一去,她就会根据客人数量安排说话风趣、张弛有度的艺伎伺候。
如是未预约突然到来,当场抓不到走红的艺伎,她就会安排一个美伎过来服侍一段时间。总之,她会把一切安排得停停当当。
富井这个店门口也很狭窄,等候室通到里头的走廊两侧有中庭,里头有铺着席子的房间。无论什么时候去,院子、铺着席子的房间以及洗手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有一次,重村住旅馆睡不着,早起到先斗町散步,在时隐时现的朝霭中,看到有人在打扫卫生。
是谁这么早在烟花巷打扫卫生?走近一看,是富井的老板娘。
重村再去富井时,对艺伎们谈起此事,艺伎们半认真地说:“妈妈就是喜欢打扫卫生。”说完,哄堂大笑。
老板娘身子倚在一步之遥的门槛旁,微笑着“享受”这些话。
房间里再怎么热闹,老板娘都不会主动插嘴问话。
时间很晚时,女佣下班回家,就剩下她一个人。电话响起,或冰块不够用等,她里里外外自己忙活。
老板娘忙里忙外,重村反倒对老板娘有所担心。他和围坐在桌旁的艺伎们闲谈,心里却挂记着在身后忙的老板娘。
并不是说他喜欢或看中了老板娘。老板娘比四十七岁的他还大七岁。
也不是重村乐于追求异性。奇怪的是,只要老板娘坐在铺着席子的房间头上,重村就感到沉着和从容,有种亲和京都的踏实感。
从尽头的房间里也可以隔着鸭川看到京阪电车。
重村喜欢让目光沿着艺伎们的鬓发和侧脸重叠眺望河流和电车。不知什么缘故,他这样感觉到京都既狭窄而又宽舒。
这个老板娘和重村曾在外面喝过一次酒。他们边喝边聊,聊得格外起劲,以致过了夜里十一点。
重村醉得厉害,老板娘也被动地喝了不少酒,眼眶发红。
“怎么样,老板娘偶尔外出喝点儿酒,客人就不会来了吧?”
后来,重村再作邀请,老板娘便用往常的姿势挥挥手,婉言谢绝:“您带比我年轻一点的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