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座的黄昏(第9/11页)
可是,预支的事实早晚会被妻子知道,当前要尽最大的努力予以掩盖。
想好理由的浦野第二天去到公司,向常务董事提出申请。
“请给关照一下!”
“那就得救急济困啊。”
常见专务董事很简单地就同意了,他叮嘱履行手续,然后看着浦野的脸庞说:
“我顺便问一句,你最近气色不好,该不是哪儿不舒服吧?”
“昨晚有点睡眠不足。”
浦野强装笑容作答。他最近确因代理加还款的事,睡不着觉,白天也感到疲劳。他想等这次付款结束,做一次全面体检。
六
就在预定二次付款的十号前夜,浦野突然发生了轻微的脑溢血。
那天下午,浦野先去新宿的高利贷公司借款一百五十万日元,又去上野只交了利息,回到川崎的家时,已过九点钟了。
孩子们吃完饭,回到各自的房间去了,他和妻子仍在餐厅吃饭,饭后,他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心不在焉地瞅着电视上的西洋电影剧场。过了一会儿,想去洗手间,刚一站起,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继而眼前一片漆黑,他像梦游症患者一般,将手伸到胸前,摇摇晃晃,不能立足。
“爸爸怎么啦?好像喝醉了……”
妻子没往坏处想。浦野一只手扶住沙发,软绵绵地滑了下来。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
妻子惊讶地呼叫,浦野只是“嗯嗯”地点头,继而闭上眼睛沉睡了。
妻子急忙在铺着席子的房间里铺好被子,让孩子们帮忙抬丈夫躺下来,并呼叫了医生。浦野的脸有点红胀,轻微地打着呼噜。医生测量了血压,确认收缩压一百八,尔后注射了药物。
“这是脑溢血发作,症状比较轻微。”
果如医生诊断,过了深夜一点,浦野恢复了神智。
浦野皱着眉头,轻轻摇晃脑袋,像沉睡千年,突然醒来一般地睁大眼睛,环视四周,尔后喃喃自语:“钱……钱。”
“爸爸,您说什么?”
“钱……钱……”
“钱怎么啦?”
浦野好像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口角积满了唾沫,并不停地轻轻咳嗽。
“不要动!不能动!”
妻子在一旁不停地劝说,浦野又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医师又来诊查,判定活动身体没事儿,并劝他住院。家属也赞成。正准备下午去医院时,浦野却提出自己要在傍晚以前去趟有乐町。
“岂有此理!现在外出走动,如同自寻死路。再说腿脚也不方便。”
医师说着,挪开被子,让他活动腿脚看看,实际上他只能微微地动动脚尖,整个腿部根本不能动弹。
“脑血管破裂出血,会使支配手脚运动的神经受到侵害。他是不是这一阵子过于劳累?”
医师问道。妻子点点头,说:
“他好像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工作,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我劝过他不要勉强,可他这个人是工作第一……”
“幸亏病情轻微,只要积极治疗,安静休养,基本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多长时间能痊愈?”
“最少需要三个月吧。”
“只要能治好……”
妻子点点头,看到丈夫的脸颊上流下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只要孩子他爸能得救,就很幸福啊。”
妻子一边安慰浦野,一边为他揩掉眼角上欲滴的眼泪。
那天傍晚,上司常见专务董事和下属户田科长听说浦野病倒了,手持鲜花专程从公司来探视他。
常见专务董事注视着躺在床上的浦野,鼓励道:
“我最近一直觉得你脸色不好,幸亏这次病情轻微。老兄不走运,以后要加强防治。若有下次,可就不会这么侥幸啦。好好休息吧,不要气馁!”
专务董事走后,浦野告诉妻子,说他给一个叫理加的女人当保证人,正在设法筹款还债。
“这事一直没告诉你,对不起……”
“真有这种事吗?”
妻子突然听到如此之说,犹如受到电击一般地吃惊和失控。浦野却满不在乎地启动已不太好使的嘴巴:
“你把桌子抽屉里的四百万日元钱,交给一个姓村田的人吧!”
“你都这样了,还要再办这事吗?”
“别管了,拿去还账吧!”
浦野自从病倒,就不再挂记当董事的事了。恰在节骨眼上生病,又因病导致长期缺勤。就是病好了,因为得过脑溢血,也难以恢复到以前的健康状态。就是恢复如初,也不能过于劳累,也不能去海外出差。很遗憾,他只能放弃当董事的人生理想。
“您为什么给那样的女人当保证人呢?”
妻子无法理解浦野的所作所为。
“我也搞不明白,只能说是中了魔。”
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无需再隐瞒实情,浦野只得正直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