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4/5页)
“是你?嘉文?有什么事?”纪远站在台阶上面,淡淡地问,夜色里看不清嘉文的神情,院子里有一棵玫瑰花,放射着浓郁的香气。
“你过来,纪远。”嘉文喉咙逼紧,喑哑地说,双手在暗中握紧了拳,浑身肌肉因紧张而痉挛着。
“怎么?”纪远蹙了一下眉,嗅出空气里那种不寻常的火药味。但他并没有介意,走下台阶,他站在嘉文的面前。“你从家里来的?为什么这样——”
他的话没有说完,嘉文突然扑向了他,在他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以前,他的下巴上已挨了嘉文一拳。没想到平日文质彬彬的嘉文,这一拳却相当有分量,他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打得身子一歪,头撞在门边的一棵桉树上。他有两秒钟的昏晕,甩了甩头,刚刚站直身子,嘉文的第二拳又到了。他本能地闪向一边,大声地喊:
“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好好地讲话?”
“我对你没有话讲!”嘉文沙哑地说,继续猛扑纪远,“我恨不得挖掉你的心肝五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杜嘉文瞎了眼睛,才会把你当朋友,当知己!”
纪远又闪避了嘉文的一拳,退到台阶旁边,他心中已经有些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愿向嘉文还手,他只是一味地闪避。就在闪避之中,他猛一抬头间,忽然看到随后赶来气喘吁吁的唐可欣,正站在敞开的大门前面,紧张地注视着他们。他怔了怔神,接着听到可欣一声尖叫:“小心!纪远!”
他转过身子,一样黑黝黝的东西对他当头飞来,他回避不及,这东西击中了他的头颅,立即破碎了。接着,第二件又飞了过来,纪远看清是阿婆摆在花架上的花盆,他闪过了第二个,第三个又来了。嘉文把一排花盆全砸光了,才连头带脑对着纪远直冲过来,他撞中纪远的胸口,纪远因为不肯回手,在形势上就吃了大亏。嘉文又势如拼命,大有不死不休之态。这一撞使纪远站立不稳跌倒台阶上。纪远在看到可欣后,心里已如洞烛,什么都明白了。对于嘉文的扑打,完全采取不抵抗的态度,倒在台阶上之后,他也没有设法站起来。嘉文扑过去,跨在纪远身上,开始没头没脑地对纪远乱打一通,一直打到他自己筋疲力尽,他才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来,俯视着纪远。阿婆和小辫子早已闻声而至,小辫子吓哭了,阿婆跳着脚在叫:
“我要叫警察去!我要叫警察去!”
纪远躺在地上,眼前发黑,浑身痛楚。血从他的眉毛上、鼻子里、嘴里涌出来,浸湿了他的汗衫,流到台阶上。眉毛上面是被花盆打伤的,血流得很凶,使他的眼睛都无法睁开来。但,他的神志依然非常清楚,他听到嘉文带泪的声音,迷惘而无力地说:
“你为什么不还手?你为什么不和我对打?纪远?”
他拭去了眼睛上的血,吃力地睁开眼睑,嘉文苍白的脸看来孤独而无助。
“是我欠你的,嘉文,”他低声地说,嘴边浮起一丝苦笑,“我一直欠你一顿打。现在我们扯平了。”
“扯不平的,纪远,”嘉文喃喃地说,“如果你要抢走可欣,还不如当初那一枪打中我的心脏。”
他转过身子,摇摇摆摆地向门外走去,他的声音苍凉而凄楚,这比他的拳头更让纪远觉得难以忍受。
“不要放他走!不要放他走!我要叫警察去!”阿婆仍然在直着喉咙喊。
“让他走,阿婆,”纪远说,“所有的损失都由我来赔偿你。”他皱紧眉头,伤口像撕裂般地痛楚着,用手支着台阶,他试着想站起来。
一只手温柔地压住了他,有条小手帕按到他额上的伤口上,他听到个轻柔而熟悉的声音在说:
“不要动,纪远。”接着,那声音又请求似的说,“阿婆,你能去找个医生吗?”
他张开了眼睛,接触到可欣带泪的眸子,那样哀哀欲诉地注视着他,万万千千的言语都包含在那一对眸子里了。他震动了一下,所有的伤口都不再疼痛,凝视着那张消瘦的脸庞,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润润嘴唇,他耳边却响起嘉文凄凉无助的声音:
“扯不平的,纪远。”
是的,扯不平的。伤口又痛楚了起来,咬住牙,他残忍地说:“你在这儿干什么?”
“纪远?”可欣低喊。
“你为什么不跟他走?去吧!跟他走!他是你的未婚夫,你留在这儿做什么?”他继续地说,面部肌肉痉挛地扭曲着。
“纪远?”可欣不信任地望着他,“我没有跟他订婚,我根本没有跟他订婚!”
“那么,你是个傻瓜!这样好的丈夫你还不要,你要怎样的人?”
纪远!”可欣跳了起来,瞪视着他,“你这个你这个流氓!你是没有良心的!没有感情的!你是个冷血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