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梦 生命的鞭(第9/12页)
“你别想跑,你才跑不掉哩!”
“玮,”茵茵摇着他,“你又喝醉了,你答应过我不再喝酒的,你怎么又喝了?”
孟玮醉眼迷离地望着茵茵,把她拉倒在床上说:
“茵茵,我看得出来,你快变成个老太婆了,你脸上已经都是皱纹了,等你老得超了生,下辈子你就可以嫁一个真正的画家!”
“玮,”茵茵含满了泪,痛苦地说,“如果你不高兴那个工作,你就辞职吧!我们苦一点没关系,你再去画画,总有一天,你会成功的。”
“茵茵,嘘!”孟玮神秘地说,“别说话!纺织娘就要来了!”
“玮,你在说些什么呀?”
“茵茵,别愁,我养得活你,你会过得很快乐……你放心,我养得活你……”
“玮,玮,孟玮,我跟你说,别再喝酒,怎么苦我都愿意,请你!玮,玮,唉!”
孟玮已经呼呼大睡了,茵茵长叹了一声。给他脱去了鞋子和外衣,用毛毯盖住他,自己呆呆坐在床沿上。自言自语地说:
“这种生活怎么过下去呢?”
“玮,你答应我,不再喝酒好不好?”
“不喝酒,干什么呢?”孟玮粗鲁地说。
“你可以画画……”
“画画?有谁要我的画?”
“慢慢来呀,没有一个成功的人是不经过奋斗的。”
“在我奋斗的时候,我给你吃什么?”
“但是,喝酒并不能解决问题。”
“别对我说大道理,茵茵,我现在只有喝酒一个乐趣!”
“如果你不停止喝酒,我们要永远穷困下去!”
“你嫌我穷了是不是?神鞭公主,你嫌我穷就去找你那个有钱的爸爸好了!”
“孟玮!你不公平!”
“这世界没有公平!”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孟玮已走了出去。
“茵茵,别哭!”
“茵茵,是我不好,别哭了。”
“茵茵,你原谅我,我发誓再也不喝酒。”
茵茵抬起泪痕狼藉的脸,抽噎地问:
“你的誓言能维持几天?”
“这一次,是永远。”
“玮,我不怕跟你吃苦,但是,要有价值。”
“我知道,茵茵,我不会辜负你。”
“但愿你能维持你的誓言,真的不再喝酒。”
“这次一定是真的。”
孟玮推开家门,摇晃着走进去,跌坐在客厅的椅子里,把头埋进手心里,手指深深地插在头发中。茵茵从厨房里赶了出来,急急地走到他身边,把手放在他的头发上,接着就紧蹙了一下眉说:
“玮,你又喝了酒?”
“别说!”孟玮从齿缝里叫。
“你怎么了?”
孟玮抬起头来,一把拉住了茵茵的手,握紧了她,仰着头说:
“今天,我把最近完成的画拿去给杭州艺专的教授看,被批评得一钱不值。以前,我总以为自己有天才,现在,我知道我只是个最平凡的人!茵茵,你的眼光错了!”
“别这么说,”茵茵仆伏在他的脚前,把手腕放在他的膝上。“慢慢来,慢慢努力。梵高当初不是也被批评得一钱不值吗?你会成功的,最起码,我相信。”
“世界上只有你相信,茵茵,你是个傻瓜!”孟玮流泪了。
“真正的艺术总会被发现的,玮,千万别灰心!巴赫死后一百年才被人发掘出来呢!”
“我不想做巴赫,”孟玮含泪说,“我也不能让你像巴赫的妻子那样死于饥饿。你要快乐地活着,快乐地,永不被饥饿穷困所苦。我不愿看到你操作,我要让你享受,你懂吗?死后的名利对我们有什么用呢?”
“玮,不要为我担心,不要为我痛苦,我过得很快乐,真的。假如我绊住了你,使你无法努力,我就罪孽深重了。”
“你过得很快乐?快乐使你脸上失去了健康的颜色?使你憔悴消瘦,使你日见枯羸?”
“你不要为我操心……”
“我能吗?看到你就让我心痛……”他猛然站起身来,走到厨房里去,一会儿,他拿了一瓶酒出来。茵茵赶上去,握住他的手,乞求地说:
“你不要喝酒,行吗?你答应过多少次了。”
“让我喝一点!”孟玮推开她,握着酒瓶坐进椅子里,说,“广告公司的老板今天把我叫去大训了一顿,他说他不是雇我去发挥艺术的,是要我画广告,必须收到广告效果。他对我穷吼:‘把颜色画浓一点,那些灰秃秃的山呀水呀用不着,画个女人提着裙子站在水里面就行了……’哼,我学了这么久的艺术,现在来受这种窝囊气!”他举起瓶子,喝了一大口酒,眼眶浮肿,眼睛里布满了红丝。
“玮,酒瓶给我……”
“不,你走开一点,让我痛快地醉一醉,如果我不喝酒,我就要爆炸了!”他高举着酒瓶,对着嘴灌进去,然后,他击着桌子,直着喉咙高唱,“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