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村 五(第14/27页)

邓绪微微皱眉,似在沉思,忽而双目一眯:“关某单刀赴会,季常,你怎会在此?你的眉毛怎么黑了?”

柳桐倚道:“军师命属下暗暗跟随。唯恐雪天撞色,将军看不清属下的脸,故而染了。”

邓绪再眯了眯眼:“喔。但关某记得,单刀赴会,应不是下雪的时节。”

柳桐倚道:“将军壮举,感天动地,纷降瑞雪。”

高知府埋首袖中,邵知县道:“大人?”

高知府一击桌案:“谁来告诉本府,堂下到底是什么人?!”

邵知县颤声回道:“是一对疯叔侄,下官曾抓过这二人。”

邓绪道:“季常,你听见了么?他们怎么称呼你我?青龙偃月刀何在?”

柳桐倚道:“将军镇定,莫要中了东吴激将之计。”

高知府再按住额头,大袖遮面,似在顺气,邵知县忙又低声道:“这对叔侄,好像只有叔叔疯,侄儿还好。”

高知府摆摆手:“那便先把叔叔牵下去,只留侄儿待本府审问。”

众侍卫将哇呀呀嘶吼的邓绪押出公堂,柳桐倚行礼道:“学生参见知府大人。”

高知府咳了一声:“看来没了叔叔,侄儿是正常多了。堂下犯人,报上名来。尔既如斯自称,竟还是个读书人,身份文牒何在?”

柳桐倚道:“学生曲临县生员梅庸,身份文牒俱在客栈房中行囊内,大人只管验看。”

高知府道:“曲临县,乃京兆府治下,尔到我沐天郡何干?”

柳桐倚道:“家叔有疾,来此求医。”

高知府挑眉:“何等名医在京中求不到,非得舍近求远,来这小小宜平?”

柳桐倚道:“家人曾带叔父到京城医治过,不见起色,到宜平求治亦算是病急乱投医。”

高知府一拍惊堂木:“好个病急乱投医!那你叔父到底是什么病症?都投了哪个医?本府即刻命人将县中大夫都带来,与你一一对质。”

柳桐倚低头,一时未答,高知府再一拍惊堂木:“速速回话!”

柳桐倚迟疑了一下,道:“家叔的病,乃是失心疯……发病的情形症状,方才大人也都看到了……”

高知府又一拍惊堂木,震断他话头:“失心疯?好个失心疯!以为在堂上装疯卖傻,便能瞒过本府?预先算得本府归程,埋伏于途,意图行刺,如此心智谋划,真疯出了慧根!这般的失心疯,本府也想得一得。”

柳桐倚连忙跪伏在地:“大人明鉴!家叔真的不是想行刺大人!他手里那把刀,是纸糊的,大人可让诸位差爷呈堂验看。冲撞大人行驾,罪当重罚,但家叔与学生绝对不是刺客!大人请只管搜查客栈与家叔和学生身上,绝无利器!大人英明,恳请明察!”

堂下侍卫呈上那把大刀,在捕拿时侍卫与邓绪厮打,刀已断成几段,七零八落,拼接不全,的确是纸糊的,连棍子都是硬纸卷成,涂抹了颜色,亦验了空心内,没有藏毒。

高知府问:“房里都仔细搜过了?”

侍卫答曰,都搜遍了,连屋瓦地砖都掀开了,的确没有其他凶器。

柳桐倚又道:“大人,此足证叔父与学生的清白!”

高知府微微眯起双目:“既然物证如此,本府不能妄断你叔侄之罪,便权且信你所言。你叔父疯成这样,怎么就让你一个侄儿带其前来?”

柳桐倚道:“叔父未有子嗣,家里经商,因宜平不甚远,所以着学生与一个下仆陪伴,盘资用尽,下仆回去取钱未归,只剩下学生一人,一时没有按住叔父,冲撞了大人的行驾。叔父发病不甚知事,罪在学生,请大人问责。”

高知府微微颔首:“答得好啊,既能圆上说辞,又凸显孝心。只是,本府方才问你,前来宜平,是寻哪位名医看诊,为何含糊不答?”转首向旁侧,“邵知县,县中哪个大夫,擅医失心疯之症?临郡县民都慕名前来看诊,想你应知。”

邵知县擦了擦额上汗:“这……大人恕罪,下官从未听闻!”

高知府又看向旁听的众吏:“尔等可知是谁?”

张屏在一旁低头不吭声,高知府偏偏点名道:“张县丞?”

张屏出列施礼道:“下官初到宜平,所知寥寥,言不足证。”

高知府似笑非笑:“编纂县志,必有人物一项,诸业良秀,皆要录之述其所长,不曾察考?”

张屏道:“不曾,未修到伎艺目。”

高知府轻笑一声:“尔修书倒如屎壳郎推球,现料现攒。”视线再扫向其余人,“罢了,尔等之中,居宜平十载以上者,答本府此问。”

张屏身侧其余人皆上前喏喏请罪,李主簿道:“大人恕罪,卑职无能,三代居于此县,不曾听闻县里有擅医失心疯的名医。”

唐书吏亦道:“卑职家四代居于宜平,亦不曾听闻。县里唯独大鼓巷的扁鹊堂,跌打伤药算得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