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大学(下)(第8/31页)

子言放下话筒,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该有的情绪。

他信封上的笔迹是右手写的。也许,在受伤前他早就想给她写信了吧,只是一直在犹豫,直到右手受了伤,才找到一个放低姿态的契机。

季南琛也是骄傲的,只是,他的骄傲,在自己面前被放得这样低。

子言第一次没有去上晚自习。在寝室明亮的日光灯下,她想起那张卡,着实很困惑——卡片里的那些言辞,究竟算是模棱两可的兄妹情,还是委婉地表达好感?

她不希望是后者,因为心里一直都明白,她的爱,从来就没有动摇和改变过方向。

其实人生在世,总避免不了许多的无可奈何,子言想,要做到既不让自己难过,也不让别人难过,最两全其美的办法,莫过于扮作懵然不知。

她只能假装无知,继续把妹妹的角色扮演下去。

电话铃忽然清脆地响起来——是龚竹的电话。

简单聊了两句,龚竹便直截了当地问:“子言,最近有没有季南琛的消息?”

“那家伙啊,一直没有音讯,我也是今天刚知道,他的右手摔伤了。”子言老老实实回答。

龚竹倒吸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一直没有跟我联系。”

“别担心了,很快会好起来的。”子言安慰着好友。

“子言,我,我想去北京看看他,你跟我一道吗?”龚竹吞吞吐吐地征询她的意见。

她愣了一下,随即无声地微笑,“我才不敢翘课呢,你还是一个人去吧。”

龚竹叹气的声音隔着话筒还是一样清晰,“算了,现在去也不大合适,他手受伤了,还要操心接待人,挺受累的。”

子言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小姐,您可真会为他着想,我谨代表我的干哥哥,向你表达诚挚的谢意。”

“沈子言!”龚竹恼羞成怒地嚷嚷。

“好了,好了,不敢了。”子言立刻就配合地作投降状,并且真诚地建议,“要不,你暑假去?那时他的手也好了,你也不用翘课了。”

“再说吧。我都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欢迎我去。”龚竹挂电话前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这句话钻入子言的耳朵,一直钻入她心里。秦静仪建议她去北京玩,她当时想的其实和龚竹一样,只不过,那个人家,是林尧。

上海的梅雨天迟迟不走,整个月几乎都在下雨,子言觉得自己的心情也随着这五月的天气发了霉。

赵鸣对她的追求开始明显起来。

明显得全宿舍的人都看出来了。

每次上大课,总坐在她附近;每天她放在开水房的开水瓶,总能被他打满开水;每天一个电话,内容都是邀她去看电影或是请吃饭,虽然每次都被拒绝,可是每次都不气馁。

“我要疯掉了,不敢去上自习了都。”子言坐在书桌前喃喃自语。

薛静安凑过来,美丽的大眼睛一闪一闪,“要不要我给你解决掉?”

子言疑惑地看向她,“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我都对他说过好多次了。”

薛静安笑容盛放,想也不想地回答:“要么你就像米依依,告诉对方,你对男友的要求高得吓人,让他知难而退;要么就直接OVER,说你有男友了。”

“这两个主意都不行,我既不想伤人家自尊又没有交男友。”她觉得愁死了。

“本校不好蒙,你不可以蒙他说在外校、外地啊?你就笨死吧!”薛静安皱眉说。

子言扑哧乐了,“好吧,那下次他要是再打电话来你替我说吧,我可编不出来。”

为了躲赵鸣,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广播社,连晚自习常去的大教室也换成了图书馆,饶是这样,上大课的时候还是避不开,每晚找她的电话也照样不断。薛静安咬牙切齿地说:“你倒好了,躲到图书馆去,结果被骚扰的是我们。下次我可真要替你快刀斩乱麻了啊。”子言只当她是说说而已,也就笑着点头。

薛静安倒是真的说到做到。

第二天上大课的时候,子言发现,赵鸣破天荒没有坐在附近,而是隔了遥遥七八排的座位,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她惊奇地看向薛静安,后者正得意地给她抛了一个媚眼。

子言暗地比划了一个佩服的手势。

“昨天晚上,这家伙接连打了三个电话找你,”薛静安压低声音,还是没能抑制住兴奋的语气,“朱秀丽根本搞不掂。第二个电话是我接的,说你和男朋友出去了。他还不信,追着问是哪里的,我就说,人家北京的,千里迢迢来看你了。他就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