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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
“这东西在土上,木下,傍水之处。”他习惯性地摇头晃脑。
苏离离瞠目结舌道:“就这样?”
李师爷也瞪圆了眼睛道:“怎么?这还说得不够细致?”
苏离离哭笑不得,“你总得说个地方,比如梁州还是雍州,在什么人手里。”
李师爷盯着那星盘看了半晌,赧笑道:“法力有限,法力有限。”
苏离离耗了大半个上午,颇为无奈,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道:“李师爷,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的伤心事,只是你本有学识见地,即使怀才不遇,又何必整日把自己灌醉装糊涂呢。人世宽广,自有适意之处。”
李师爷一愣,往椅子后倚了倚,望着苏离离不说话。苏离离言尽,转身出来,便听他在身后缓缓吟道:“愁闲如飞雪,入酒即消融。好花如故人,一笑杯自空。”
原来是个多情种子,苏离离摇头离去。
回到大寨,就见莫大、木头、莫愁都回来了。莫大笑道:“你去哪儿了,我们等你半天。”
苏离离端了杯子喝水道:“找李师爷算个事,他耽误了老半天。”
“哈哈,你找他算什么?”
“找个东西,我爹留下的一个匣子。”她转头看了木头一眼,木头却正拿水瓮把她喝空的杯子又倒满。
莫大问道:“什么匣子啊?”
苏离离也不拿莫大当外人,望天想了一阵,“约莫九寸长、八寸宽、六寸厚的一个乌金匣子,很坚实的。”
莫大用手比了比,也想了一阵,“很坚实?是不是埋坟里的?”
苏离离一口水没咽下去,险些咳出来,“你见过?”
“倒是见过一个。”他迟疑道,“早先我出来,到处乱糟糟的。走到梁州时,遇上官兵捉丁,躲到一座山上。你教过我看山势峦头,我当时见着一座荒坟,那地势风水好得不得了。我穷极了,想着也许是哪位贵人的古墓,不立碑就是为了防盗,就挖了。结果挖了半天既没有棺木,也没有尸身,只得一个不满一尺的金匣子。”
苏离离越听越急,又是紧张,又是欣喜,“那匣子呢?”
莫大又想了一阵,“我以为那里面定然有什么好东西,可是撬了半日撬不开,砍了砸了也没用,还用火烧了一通也不熔。”
苏离离几乎想张牙舞爪地撕了他,“那你到底弄到哪里去了?”
莫大搜肠刮肚,蹙眉道:“我……我忘了。”
“啊……”苏离离颓废地叫了一声,无言地头点桌。莫大看她这样,抓头发道:“你过去也没说过,我怎么知道那是你家的东西。”
莫愁忽然打断他们道:“是不是后面修猪圈,木桩短了一截,垫下面那个?”
莫大一拍脑门道:“好像是啊,走,看看去。”
四人忙到后寨。后寨养了几十头猪,大小不一,左右拱挤,圈里臭烘烘的。莫愁转了一圈,指着北面木桩下一块黝黑的方形石头道:“好像是这个。”
圈侧那猪膘肥肉厚,双目惺忪地看了几人一眼,呼呼又睡。
苏离离扯扯裙裾蹲下身,但见那石头棱角分明,指甲一刮,落掉附着的烟尘,露出乌金的底色,正中一个三棱形的小孔依稀可辨,坚强地伫立于……土石之上,木柱之下,水槽之旁。
苏离离半是惊喜,半是哀叹,抚额道:“无奇不有!”
木头望猪道:“暴殄天物。”
“舔什么东西?”莫大愣了一愣,随即跳脚道,“你们又掉书袋!到底是不是啊?”
据说囊括天地之机,包藏寰宇之计,为天下群雄所觊觎的《天子策》,惊现在岐山大寨莫大王的猪圈中。莫大当即着人拆了猪圈,将那匣子取出来,拍拍灰递给苏离离。
一时皆大欢喜,只有猪不高兴。
木头帮着苏离离用水洗净了匣子,却疑惑道:“这么小能装下什么神出鬼没之计?”
苏离离奋力地刷着匣子,道:“我爹没说过,他又不是皇帝,能有什么帝王之策。真有那能耐,会给人杀了吗?不过他说过先帝性子随和,有时喜欢开个玩笑。我猜这《天子策》也就是皇帝他老人家一时高兴,故意神神秘秘地装上,让传给后世之君玩的。”
“那你还这么重视?”
苏离离接过他递来的抹布,擦干上面的水,“我爹宁死也不给那昏君,我想并不为着这是多么了不得的东西。这更多的是他的志节,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吧。”匣子带着乌金色泽,非铜非铁,光可鉴人。
木头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疑道:“当真刀不能开,火不能熔?”
苏离离看他那样子有些跃跃欲试,一把拍掉他的手道:“你敢用刀砍,我砍了你!”
木头委屈道:“我还不如个匣子。”
苏离离一时语塞,愣了半晌,一咬牙狠心把匣子递出去道:“砍吧砍吧,我说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