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面埋伏(第6/9页)
将那一碗滚热的东西喝了一半,他开口问道:“你多大了?”
满山红本来正饶有兴味地审视着他,冷不丁地听了这句问话,她忽然板了脸,从小姑娘瞬间変成了不男不女的匪徒:“你问这个干吗?”
雷一鸣答道:“我看你好像还是个孩子。”
满山红狐疑地盯着他:“那你多大了?”
雷一鸣抬眼望着她:“给你做长辈是足够了。”
满山红一撇嘴:“哟,你还等着我叫你一声叔叔不成?”
雷一鸣垂下眼帘,不再多说,一口一口地把那碗东西喝光。他把碗递给满山红,满山红这时却又和缓了脸色,问道:“还有肉呢,肘子肉,我给你端一碗?”
雷一鸣摇了摇头,问道:“你这里有没有马?我打算趁夜赶路回我的营里。”
“你到底是哪儿的官啊?你的军营在什么地方?”
“不远,在安土镇上。”
满山红想了想:“安土镇我知道,可那镇上也没军营啊!”
“我是过路的,暂时住在那里。”
满山红听到这里,慢慢且深深地点了一点头,然后在那闪闪烁烁的油灯火光之中,她抿嘴笑了,笑得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起来非常野,也非常坏:“啊,我明白了。”
她端着碗站了起来:“马,我是没有,我这儿就只有三头驴,还不往外借。你要想走呢,也成,你写封信,我托人给你捎到安土镇上去。你让你的部下带五千大洋过来,咱们一手拿钱,一手交人。”
说到这里,她又乐了:“你放心,我们跟你又没仇,你留这儿一天,我们就管吃管喝地招待你一天,还给你治伤,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你罪受。可你要是想跟我们玩阴的,那我们也奉陪到底。”
雷一鸣听到这里,发现自己竟是被这个野丫头绑了票,惊讶之余,气得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爱谁谁!我满山红十三岁杀人上山,谁都不怕!”
雷一鸣瞧出了她是“谁都不怕”,索性也就不多说废话,直接对她招了招手:“别走,你拿纸笔过来,我这就写。”
雷一鸣得到了小炕桌,以及全套的笔墨纸砚。然而手握着毛笔,蘸饱了浓墨,他沉吟了片刻,却又问满山红道:“你知不知道张嘉田这个名字?”
满山红不假思索地回答:“知道。”
“你认识他吗?”
“我上哪儿认识他去!他只要别上山剿匪,那我们就犯不上去惹他。”
“洪霄九呢?”
这回满山红直接摇了摇头。
雷一鸣又问:“曹正雄呢?”
满山红笑了:“他去年进山打过我们,让我们给打跑了。”
雷一鸣把毛笔放了下来,说:“这封信我不能写,我刚跟张嘉田和曹正雄的队伍打过仗,现在他们的人一定还在四处找我。我这封信万一落到了他们的手中,我必死无疑,你也要受连累。”
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只怀表,解下来递给了满山红:“这东西是我从外国定制运回来的,究竟值多少钱,我不清楚,总之肯定高于五千。我把它给你,你给我找一匹马,我自己想法子回安土镇去。”
满山红看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伸手接过那块手表,低着头凑在油灯下仔细地瞧。雷一鸣挪过去,伸手一摁表壳上的机关,表盖自动张了开来:“里头是我的照片,你把它揭下去就是了。”
满山红把怀表往后一夺,不许他摸,而他收回手又摸向了腰间:“我的手枪呢?”
满山红答道:“我收去了。”
雷一鸣答道:“手枪你得还给我,我不能没有武器防身。你要是喜欢它,将来你找我去,我送你几支新的。”
满山红不以为然地做了个鬼脸:“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去找你?你肩膀上那一枪可是我打的,我还绑了你的票,跟你要了五千大洋。这仇可不算小了,你将来见了我,不一枪打我个透明窟窿,就算你仁义了。”
雷一鸣听到这里,叹了口气,右手掀起军装摸向了裤腰。满山红见了,当即又问:“你干什么?”
雷一鸣咬牙忍住了左肩的疼痛,连扯带拽地解开了腰间的牛皮腰带,把腰带抽出来往满山红面前一扔,说道:“皮带扣是金的,多少也能值些钱,你拿去吧,再找根绳子给我系上,要不然我没法下炕走路。”
满山红看一眼皮带,再看一眼他:“你肩膀上还带着伤呢,真走哇?”
雷一鸣答道:“把枪给我,我真走。这地方对我来讲太危险了,张嘉田要是真带人找过来,你以为你能护得住我?”
满山红并没有要护他的意思,可又觉得张嘉田真要是找上山来,自己还真不能坐视这个人被他们抓去。她拿起那条腰带看了看上面的金带扣,随即又把它扔了回去:“你还是把它系上吧,我们再怎么穷,也不至于让你提溜着裤子走人。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