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释前嫌(第7/8页)
宋瑜若要做什么,便是极其认真的。她将霍川的伤口清洗干净,挑出里头细小的砂砾,旋即再上药。
她正认真做着这些时,霍川在她头顶问道:“糖雪球好玩吗?”
宋瑜动作微顿,不解地看了看他,只见他仍是方才那副模样,眉宇之间似有不悦,脸色甚至有些阴沉。
她低头随口应付了句:“嗯。”
霍川张了张口,明显有一句话没说出口。直到宋瑜给他上完药,他顺势倒在宋瑜肩头,让宋瑜瞧不见他脸上表情:“作为条件,我们过两天就回陇州,但你原谅我。”
宋瑜没有反应。
他抬手按在宋瑜头顶,烦躁地拨拉两下,语气不善:“我日后不凶你了,有事一定同你好好说。”
过了好半刻,宋瑜才小声地哦了一声。
回陇州省亲的日子定在六月初三,宋瑜每日掰着手指头盼着那日到来。
庐阳侯近来不断地给霍川找郎中,迫切地希望治好他的眼睛,反而霍川对此事的态度平平淡淡,颇有些不以为意的意思,必要时,他也会配合一番,但依旧让庐阳侯瞧不出喜怒哀乐。
郎中的法子不知有无效用,霍川对于各种方法和治眼睛的药材尝试得多了,又没见好的效果,所以他根本不抱任何希望。这些郎中口碑都不错,可却对霍川的眼睛束手无策,庐阳侯倍感失望之余,只能将那些人送了回去,各付了一些诊金。
霍川忙着治疗眼疾,宋瑜也没闲着。上回宋瑜去看望陈琴音,一不小心听到了她和霍菁菁的谈话,不由得半路退缩,只将食盒转交给了丫鬟。没想到这几天,陈琴音身子大好了,便亲自前来道谢。
宋瑜见到她颇为惊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大抵是恨霍川的,只是面上却伪装得很好,这种人让宋瑜很不适应。
然而面子还是要做足,宋瑜将人请入屋中,叫丫鬟端上了茶水道:“嫂子身怀六甲,理应我去看你才是,却要劳烦你走上这一遭,实在是惭愧。”
陈琴音淡淡地笑道:“不妨事,郎中也说了让我常走动,对肚里孩子好。”
她的脸色瞧着比前几日红润了些,气色也好了些。陈琴音说罢真心诚意地对宋瑜一笑,道:“那日的事多亏了弟妹,我心里感激,若是没有你……”她这一笑,像足了寒冬腊月里绽开的一株梅花。
宋瑜也不知这其中有多少真情实意,她轻易不敢揣摩,只跟着一笑:“大嫂不必放在心上,搁在旁人身上想必也会如此。毕竟你身子要紧,万万不能出了差池。”
陈琴音脸上笑容淡去,她勉强弯起嘴角:“这侯府中,又有多少人真正盼着他降生……”
宋瑜默声,这好像不是她能随意接口的话。她敛了敛心神,温婉有礼地道:“大嫂说的什么话,侯爷和夫人,还有太夫人必定是十分期待小公子的降生。府里人丁本就不旺,大嫂若是能添个一儿半女,才是莫大的喜事。”
陈琴音闻言不由得看了看宋瑜,瞧着她是个纤细柔弱的姑娘,骨子里似乎有无尽的力量,固执坚强。
她分明不适合侯府,却要强迫自己适应这里的生活,而且已经做得格外好了。陈琴音对她并不厌恶,相反的还很感激敬佩。她又淡淡一笑,道:“怎么不见成淮,听闻这几日侯爷四处找人为他医治双眼,不知结果如何?”
宋瑜微微一顿,抿了抿唇低声道:“他有事不在府中。”旋即她又看了眼陈琴音,手指不自觉地搅弄着自己的头发,“侯爷寻了许多郎中,但都没有办法,恐怕医好的几率不大。”
这几日跟霍川在一起,她也被感染了那份豁达,对此很是看得开。他自己都不介意了,她跟着操心也无济于事。索性顺其自然,之前的几年,他不是也顺顺当当地过来了,想来日后也不成问题。
陈琴音略略沉吟,少顷舒展眉心:“其实我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我家在梁州建平镇,那里的人有许多世代都以医药维持生计。其中一个老先生专门给人医治眼睛,对此很有研究,若是你们得空,可以前去看看。”说罢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桃木坠子,“这是我幼年时,那位老先生送我的吊坠,你们拿给他,他便会认得。”
宋瑜接过坠子,有些恍惚,她想了想仍旧忍不住问道:“大嫂为何要帮我们?”
那日听她与菁菁谈话,言语间满是对霍川的憎恨,她本以为陈琴音是恨极了霍川的,可今日她的态度为何陡然转变?
陈琴音起身,是时候告辞,她走到门边顿住了:“就当是感谢弟妹救我一命。”
说罢,她转身离去,一如来时那样匆忙。
宋瑜捧着桃木坠子怔怔地出神,她走到内室,只见美人榻上正躺着一人。
霍川将双手枕在脑后,漆黑的眸子睁着,仿佛在看头顶的梁柱,可他其实什么也没看到。听到宋瑜脚步声,他头也不转地问道:“你愣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