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伤身世(第5/8页)
眼看她哭起来没有尽头,霍川心里头发堵,却又想不出法子哄她,只会低声:“不许哭!”
这话有些见效,宋瑜被他冷厉的声音喝住,睁圆了双目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没等霍川松一口气,下一瞬她便呜哇放声,不住地拿手背拭去脸上滚滚而落的泪珠,模样别提多么可怜。
美人不愧是美人,连哭都如此赏心悦目。只不过霍川看不到她的模样,只觉得她哭声令人心焦,连带着心情都烦闷几分。威胁无用,他束手无策,只能放缓声音:“三妹,不许哭了。”
宋瑜不听,或者说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想出去。
霍川真个一点办法也无,没有丝毫预兆地问她:“你知道我母亲是谁吗?”
他当真是豁出去了,为了哄她连最后一点底线也没有了。此话果然吸引了宋瑜些许注意,她哭声渐低,不解地望着他。
霍川停顿许久,用粗粝的拇指细心地给她拭去脸上泪痕,哑着声道:“我母亲死了,她不是侯府的人。”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事,包括段怀清认识他许多年,他都从未在他面前剖开心腹地对他说这些。可是面对宋瑜,他却很有倾诉的欲望,或许心里早已认定了她,是以才可以什么事都同她说。
她这么懂事乖巧,一定也能理解他。
宋瑜被他这两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果真忘了哭泣,睁着水汪汪的泪眼一脸困惑。既然不是侯府的人,为何他又是庐阳侯子嗣呢?
她的脑子这么简单,霍川焉能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他酝酿了许久,终于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了。
“我母亲是江南一名小商贾的女儿,认识庐阳侯的时候尚未及笄。”霍川从未喊过那人父亲,盖因在他心中他不配为人父,他只是一个懦夫,连心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的懦夫。
“我母亲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在京城有了家室。”霍川的手放在她脸颊上,低头抵着她头顶,声音遥远低沉,“后来他一离开就是五年,几年后,母亲收到一封来信,便带着我跟着仆从一同上京寻他,彼时他还是庐阳侯府的世子……三妹,你知道外室生子是什么下场吗?知道我和母亲留在府中会是何种待遇?”
说罢他忍不住扯起嘴角嘲讽,那些日子他不必说,宋瑜便能猜到是何种阴暗残酷。
多年前陇州也有一个商人有了外室,被正妻知道后,外室的下场很不好,说起来真正可怜的还是女人,母亲曾用此当反面教材同她说过。彼时她还小,具体事情她记不大清了,可这些年来,她却是将那份警惕深深地烙在心底。如今,他轻飘飘地一语带过,恐怕其中的内情并不简单。他究竟在侯府遭受何种待遇宋瑜不得而知,却也不难想象,而且,宋瑜也总算明白,霍菁菁那句“大哥跟二哥不一样,二哥他只恨我们”是何种意思。
宋瑜耳畔是他呼出的清浅气息,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浑身低落的情绪。
起初宋瑜只当他是顽劣不堪的天之骄子,跟宋琛一样无法无天,未料想其中竟有诸多波折。她的哽咽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沉默,他推心置腹地跟自己说这些,宋瑜不知要拿何种情怀面对他。
过了许久她才讷讷地问了句:“那你为何要再回来?”
霍川在陇州的花圃经营得很好,除此之外他似乎还有其他生意,大抵比在永安城惬意得多。
霍川直起身,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道:“为了你。”
怎么会是为了她,同她有什么关系?
宋瑜再傻,也不会信他这句话,只当他是为了哄自己高兴。她一手推开霍川一手扶门,此刻,他们依旧牢牢地被人从外头锁着。她的心情颇有些绝望:“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我并不想知道。”
这是他的身世,一旦知道两人便再也没法划清关系……宋瑜方才早已把眼泪流干,只是还时不时地抽泣一下,她既恨他自作主张同自己说这些,又禁不住可怜起他的遭遇。
霍川顺势后退两步:“我想让你知道。”
一句话堵得宋瑜无法反驳,她抬眸对上霍川漆黑双目,抿唇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那你倒是说一说,如何为了我?”
霍川垂眸,抬手抚了抚手背上的烫伤,这是他昨日新添的伤口。搁在以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不过如今他却没法继续忍气吞声……可惜这些事情不能与宋瑜说,她应该是干净无瑕的,不能拿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教坏她。
见他答不上话来,宋瑜更加坚定心中所想:“园主再不开门,我便要喊人了。”
同他待一两个时辰她尚能忍受,横竖在来陇州的马车里便是这样的。可若是两人独处一夜,宋瑜心里没底,她也不认为两人关系到了如此亲昵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