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缘散(第5/7页)

宋瑜气急败坏地将他推开,只怪他多管闲事:“你叫他来做什么,日后见面徒增尴尬!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你何必多此一举?”

说罢她走上台阶,快步往重山院走去。

宋琛疾走两步拦在她跟前,脸上满是不解:“你要去哪儿?”

宋瑜故意恐吓她:“告诉母亲,让她教训你。”

这招果然见效,他是怕龚夫人怕得紧,连忙好声好气地恳求:“我是为了谁?怕你伤心难过,还不是想让你问个清楚,这才想着讨一个公道。”他竖起手指对天发誓,“可不是我叫谢昌过来的,是他非要见你一面,我只是顾念着往日与姐夫情分才帮了他一把。”

宋瑜听罢虽不为所动,却已然似被触到痛处。

“你们说清楚了吗,他家为何要退亲?”宋琛问道。

宋瑜仔细想了想,谢昌好像并未提及此事。只是言语之间透出不得已的苦衷,她摇摇头道:“没有。”

面前的宋琛顿时泄气,他不是没问过谢昌,然而谢昌对此守口如瓶,半点口风都未曾透露。

第二日两家退亲的消息便在陇州传遍了,引起轩然大波。

宋家谢家的亲事陇州城里百姓无不知晓,毕竟双方都是陇州出了名的人物,谢昌与宋瑜又是郎才女貌,很是登对。然而一夕之间谢家竟退亲了,此中内情无从得知。

结合前阵子的谣传,有人猜测是谢家不满宋瑜行为不检,然而谁都知道那是有人恶意中伤……再一想谭绮兰从中作梗,而谭家与谢家素来交好,便有传言说此事泰半“归功”于谭家小姐。

宋瑜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好品德,长辈都喜爱她知书达理,听话懂事,是以自然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然而谭绮兰不然,谭绮兰行为刁钻任性,旁人早已隐忍多时,上次关于她与平康里的人频频交往的留言,她早已声名狼藉,此刻更是没人敢同她来往。也是呢,以她的为人,此刻别人不落井下石便不错了,怎会有人帮她。往昔登门求亲的人家全都不再上门,就连媒婆也不敢上门说亲。

这场退亲大都指责的是谢家,道他家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宋老爷子尚卧病在床,他们便迫不及待地要和宋家撇清关系。众人对宋瑜倒是同情起来,好好的一个姑娘便被这样退亲了。

宋瑜整日闭门不出,将一切言论排除在外,本以为日子便这么平平静静地流淌,却忘了有人对她觊觎已久。

这一日,薄罗忽然破门而入,神情颇为着急,喘了好几口气才把话说清楚。

“姑娘,霍、霍家来人提亲了!”

熏笼袅袅升起氤氲沉香,澹衫手里拿着的大红丹凤朝阳披风掉落在地,她忙向宋瑜看去。

宋瑜正仰躺在短榻上,怀中抱着妆花引枕,脸上敷了一层自制的香粉。她平常在闺中无聊,就喜爱摆弄这些姑娘家的玩意儿。将官粉、密陀僧和银朱、麝香等香料研磨成粉,以蛋白调之,蒸热晒干,再研磨一遍,最后放入瓷瓶中以密封。用的时候以清水调和即可敷面,用过之后皮肤光滑面如桃花。

闻言她蓦地睁开眼,从榻上一跃而起:“你说什么?”

她脸上敷着一层惨白的香粉,再配上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委实吓人,好在底下丫鬟都看习惯了,此刻也不觉得有何异样。

薄罗一口气饮下茶水,这才清楚地说:“姑娘,霍园主上门提亲了!”

宋瑜浑身一哆嗦,快速地躺回榻上,用毛毡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瓮声瓮气地道:“就说我命不久矣。”

薄罗澹衫在一旁哭笑不得,这哪是能胡说的,郎中来了还不一眼就看出来了。

宋瑜静了一会儿,紊乱心绪平静下来,也觉得那主意不大靠谱。她招呼薄罗去打一盆清水,将脸上香粉清洗干净,随意拾起披风披在身上,快步往前头正堂走去。

最近母亲因谢家退亲一事身体不大好,连着多日都在房中静养。她嘱托宋瑜暂时不要将此事告知宋邺,生怕他受刺激加重病情。宋珏前几日回到家中,仍是一如既往地忙碌,而且最近他开始教导宋琛行商之道,两人早出晚归,偌大的院子里竟然只剩下宋瑜一人,好不冷清。

好在宋琛开始争气,不再似以往那般吊儿郎当,顽劣不驯。大抵那日父亲晕厥对他的打击过大,再加上谢家退亲,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般,举手投足之间沉稳许多。

宋瑜快步走在廊庑下,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从堂屋里传来,那似乎是大哥的声音,他今日恰巧留在家中。宋瑜生怕宋珏擅自做主答应下来,三两步迈过门槛,人未到声先至:“不行!”

话音刚落,堂屋众人纷纷向她投以目光。她扫视室内一眼,宋珏坐在右下方,对边是正襟危坐的霍川。她走到屋子中间,此刻将那些《女戒》《女训》全抛之脑后,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遍:“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