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唯有南山与君眼,相逢不改旧时青(第10/14页)

正要敲经理办公室的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她和正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定睛细看,是一张笑嘻嘻的脸,原来是何蔗蔗。

“是你啊,何蔗蔗。”叶余生主动打招呼,她从未想过,何蔗蔗接下来会说出这句话——

“是你啊,鹊鹊。”何蔗蔗歪着头,表情坚定地说。

3/“鹊鹊,是我。”

“你生命中必定会遇到那么一个人,改变你以往所有的标准,她即是标准。”

明明决意了不再见他,不再接他的电话,却偏偏一步步走进他的这座大厦,究竟是帮他度过危机,还是内心仍存在企盼,又或者,她根本就舍不得离开他。叶余生不敢深究。

她握着一纸协议,言辞躲闪:“你认错人了,我叫叶余生......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上次见是在天桥底下吧。”

何蔗蔗很执拗,一口咬定:“别骗我,你就是鹊鹊!”

“这是我的身份证。”叶余生万般无奈,只好出示证件。何蔗蔗接过一看,信以为真,憨笑道:“对啊,真的不是鹊鹊,是叶、余、生。其实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鹊鹊,可我怎么会认错呢?真奇怪。”

“那你以后别在任何场合提及我是鹊鹊的事,好吗?现在我先去办理入职手续,你站这里等我。”叶余生左顾右盼,但愿刚刚的对话没有被人听见,她必须想办法阻止何蔗蔗的口无遮拦。

此刻,任临树正在公司见杜宴清。来者不善,恰好杜宴清的侄女在商场遇险,给了他兴师问罪的机会。

杜宴清留圆寸发型,右耳耳下一处刺青格外显眼。谈话间,他嚼着口香糖,“任临树,我一回国你就给我这么大个惊吓。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给我压压惊呢?”

“对于小朋友的意外,我很抱歉,该承担的责任,商场将一力承担。”任临树的目光毫不掩饰。

“承担?把救人者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员工,以此来转移媒体视线,这算哪门子承担啊。再加上五年前你我的恩怨,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等着。”杜宴清挥手狠狠地说。

任临树逼近一步,傲慢地笑笑,“好,我等着。”

“别嚣张,听说她死了?坐上这个位子又如何,你还不是痛失所爱,这即是......你、的、报、应。”杜宴清一字一句,意图明显。

李厉正好闯了进来,从中劝和,拉起杜宴清就往外推,“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老板,我替你送这位朋友下楼,你把我昨天交给你的北山计划再斟酌斟酌。”

顽劣的杜宴清倒是给了李厉三分薄面,神情虽极不情愿,但还是离开了,只丢下一句:“以后,我就是你的克星。”

“别忘了,你们也曾是好兄弟啊。”李厉感叹。任临树双臂抱怀,独自站在玻璃窗前,面容消沉,脑中回荡着杜宴清的那句话:坐上这个位子又如何,你还不是痛失所爱。俯瞰整座城市,世界之大,却没有她。所得种种,皆为虚妄。他长久失神,陷入绝望的境地。

直到外面响起敲门声。

“进来。”他语气低沉。

“老板,和周深信约的饭局时间到了,咱们现在就过去?”梁赫问。

“好。迁墓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选了你喜欢的那块地,墓的设计方案正在做。”

“做合葬墓。”

“不行,老板,这个绝对不行。你年轻有为,一生还很长,再说将来肯定要娶妻生子的,眼下只是一时的悲伤,希望你三思而行。逝者如斯,活者弥坚。”

“不是一时的悲伤,而是这一生。我已经决定了,你照办就好。”任临树语气强硬。

——有一千条理由让你走,只有一条理由将你挽留,这条理由便胜过那一千条理由,它就是我对你的爱。徒劳吗?爱不怕徒劳,爱绝不徒劳。

偏偏,死亡是对爱最绝望的徒劳。

他照旧按日程表上的安排来完成一日的工作,和周深信共进晚餐,也是其中之一。他怎会不懂名义上是和周瑞洽谈合作的饭局,不过是周深信的小心思。看餐厅地址就知道,那是情侣常去的浪漫的约会地点。

周深信盛装出席,却戴着口罩。见他远远走来,摘下口罩,朝他招招手。

“等多久了?”他坐下,问。

“我也是刚来,你要喝点什么吗?”周深信翻看菜单,眼神悄悄打量他。

“随意。”桌上的烛光令他有些不适应。

“我听说,你找到鹊鹊的墓了?”周深信问。

“嗯。”

“找到也好,这种结局,总比没有结局好。其实我完全不吃惊,你想想,我们花了这么大的代价都找不到她,就只有这一种可能。她身体本就很弱,成日面色苍白,流落在外,肯定经受不住。我早就跟你说了,你偏不信。”

他不想再听下去,悄声道:“当年要不是她替你留下来,那她的命运,就是你的命运。你约我,就是想谈这件事吗?那我还有别的正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