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山流水(第8/13页)

“什么?”阿殷的好奇心被勾出来了。

“方伯有一核雕,损之有七,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核雕是什么,方伯言只要能人能复原便能得到邀请帖。打从放话那天起,每日都有人去尝试,可惜都丧气而归,如今倒没几个人去挑战了。我瞧姑娘您在核雕造诣上有几分怪才,说不定能得方伯欢心。”

南北街交汇处有一间宅邸。

范好核熟门熟路地去与守门的小厮说话,没多久便过来了。他叹了声,遗憾地道:“今日不巧,绥州那位爷来了,方伯闭门不见客。幸好离斗核大会还有十日,还是来得及的。”

阿殷道:“他在里面?”

“是的。”

阿殷闻言,不由有些心生向往,能刻得一手那样的好字,想必核雕的造诣也是不凡,真希望有一日亲眼目睹。范好核说等方伯见客了,一定立马给她带口信。阿殷又瞅了宅邸一眼,方与范好核告辞。

阿殷往回走,快要走出核雕镇的时候,冷不防的陈豆出现她面前。

“姑娘,侯爷在前方的客栈。”

阿殷背脊好一阵发凉。

该来的还是来了。

陈豆领着她往客栈走,越近阿殷便越是心惊,是她先前在核雕镇住过的客栈,就连上房也是先前她住的那间。穆阳侯竟这么早便开始窥视她的一举一动了?

穆阳侯的无处不在,令她心有恐慌。

她觉得自己是他掌心里的一只鸟儿,就跟孙行者那般,被压制在如来佛的五指山下,挣脱不得,逃不得,却不知何人才是解救她的唐玄奘。

不过幸好阿殷向来是个容易想得开的人,不然在家中多年早就被憋出病来。她按捺下心中的情绪,整整衣裳,跟上陈豆的脚步穿过廊道。

言深守在上房的外边,见着阿殷,思绪千回百转,上一次侯爷亲她的场景历历在目,总觉得阿殷是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姑娘。不过倒也晓得自家侯爷上心,没了先前难为她的心思,微微垂首,说道:“侯爷在里面。”

说着,推开门,侧过身子。

屋里明亮透彻,关着窗子依然能够见到阳光的剪影,稀稀疏疏地倒映在青石砖上。不是漆黑一片,她也稍微松了口气。她垂着眼,施了一礼。

背后的房门缓缓关上。

“吱呀”的一声,无端在她心头跳了下。

“起来吧,不必多礼。”有书页窸窣的声音响起,“你坐,也不必拘着。”阿殷闻言,道了声“是”,方缓缓抬眼。核雕镇里的客栈不差,上房里价格不低,里头是应有尽有。

一张黄梨木书案前,上面堆了半个手臂高的簿册,再远一些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阿殷没有多看,收了眼,在离书案不远处的圆桌前坐下,心里头有点突突。

这倒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穆阳侯,没有一开口就咄咄逼人,更没有冷言冷语,不过却不知他想做什么。

他不开口,她也不敢先开口,目光在上房里四处打量,瞅完窗栏的纹案瞅圆桌上的茶杯,一样一样事物地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后,一瞧漏壶,也不过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沈长堂很安静,除了翻页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其余时刻他也不说话。

阿殷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今日穿了黛青弹墨圆领锦袍,外罩一层天香薄纱,略微分散了黛青的浓厚,窄袖微挽,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平添几分随性。阿殷瞧着,又稍微往上挪了点,心道上天当真眷顾这位侯爷,不仅仅赐予了滔天权势,而且还有一副好皮囊,好事尽数都让他占了。

目光又缓缓上挪,冷不防的对上他那双丹凤眼,心中又突突一跳,慌忙地避开,假装打量他身后的屏风。

握着簿册的手一顿,沈长堂微微一哂。

近日事多,永平那边的事跟雪片儿一样,绥州这边的事情也多。人道他是尊贵无比的穆阳侯,能只手遮天,令官员闻风丧胆,却不知身上担子有多重,圣恩又有多沉。

事情一多,也无暇顾她。

可好些日子不见,倒是有些想见她了,问一问两个核雕到底有几个意思。本来是打算处理完手中事物才与她算账,便先逮了人,然而她杵在不远处,却叫他有些分心。

眼睛不安分得很,左看右瞧,最后竟还肆无忌惮地看他。说她胆大吧,有时候有胆小得很;说她胆小吧,也不对,孝道盛行,他稍微教唆了下,她都敢把他父亲拿捏起来。

簿册上白纸黑字的,分分明明,她一进来,进度便慢了不少。

他索性放下簿册。

声音沉沉。

“过来。”

阿殷是有经验的人,沈长堂每回的“过来”二字,接下来必定是要索吻了。她有些犹豫,也觉得自己不能总这么顺从,明明答应她了,只要她侍疾的,可现在他哪里像是需要侍疾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