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记得。(第3/4页)

陆挚双手接过,翻看几页,这上面抄的是《大乘无量寿经》。

他公正道:“禀官家,字刚硬端正,没有错笔,可见抄写者心思纯正。”

皇帝笑了下,说:“能得你夸赞,看来小九不错。”

这佛经是九皇子裴颖抄的,送给皇帝当寿诞礼。

九皇子今年十六岁,母家势力低微,朝中几乎没人提他。

皇帝又说:“他有心了。朕封你小学教授,不用教宗室子,只教九皇子,但愿他能学有所成。”

陆挚:“臣遵旨。”

待出了和清宫,陆挚放下心,皇帝这个动作,顶多是警告昌王衡王,在京中的不止他们两个儿子。

不算什么大事。

傍晚,云芹教小甘蔗握笔,院子外,陆挚步伐悠悠,抱着一只箱子进门。

云芹:“带了什么回来?”

陆挚淡淡一笑,打开箱子,夕阳射。进箱子里,云芹叫银光闪了下,只听他说:“九皇子的束脩。”

依规矩,他就算兼任小学教授,也只能领五品郎中俸禄。

皇帝就赏了百两。

今日往后,他每日廊餐后,得抽出一个时辰,教九皇子读书。

这个活并不难,象征意义高于实际意义,至少不用应对其余宗室子弟。

云芹用笔尖点点他,笑说:“你在哪都是教书匠。”

陆挚说:“那你就是‘写书匠’。”

小甘蔗着急得蹦蹦跳跳,说:“我也要玩,我是,我是……‘读书匠’!”

云芹和陆挚一愣,小甘蔗竟会举一反三。

云芹抬眉,想再试试她,说:“嗯……我是‘燕子’。”

陆挚接上:“我是‘麻雀’。”

小甘蔗:“那我就是,‘老鹰’!”

她张开短短两只手臂,假装翅膀扑棱。

云芹陆挚惊喜,陆挚大笑,抱起她:“飞咯!”

当晚,云芹整理写回家的信,她一边写,一边笑,加了这段“教书匠”。

陆挚发现她描述得绘声绘色,很是喜欢,道:“再留一份给我。”

云芹用手肘推他,笑说:“谁要谁抄。”

陆挚:“好,我抄。”

他们攒了信,过两天,家里那边也该来信了,到时候看看信里说了什么,回一封,再一起寄回去。

果然两日后,云芹拿到长林村、阳溪村来信,厚厚一沓。

她先看了阳溪村的,云谷和何月娥有了第一个孩子,年头才生的。

小甘蔗趴在桌上,问:“娘亲笑什么?”

云芹:“你有了表妹。”

看完家里的,她又拆开何家的。屋内突然安静了,而屋外的梅树,发出“沙沙”的声音。

小甘蔗又问:“娘亲,你怎么哭了?”

云芹回过神,她擦擦眼角,轻声道:“你曾外祖……走了。”

何老太走了。

冬春之交,最是好眠。在一个寻常的清晨,春婆婆敲门没回应,推门进去,发现她老躺在床上,嘴角弯着,深深睡去。

她是梦里走的,没有多少痛苦,称得上一句“喜丧”。

叫人意外,却也不太意外。

何玉娘拿着信,双手颤抖,眼中盈满泪意,按照信寄出的时间,她老已过了头七,也下葬了。

不过,何玉娘还是想回去看看。

她对云芹说:“我总想着,再过两年……”

她还记得自己脑子糊涂的时候,老太太追在她身后,要给她梳头发。

她却没有给老太太梳过一次头。

云芹咽了下喉咙,一阵酸疼。

老太太在,何家就在,她走了,怕是要分家了。

她一生都在同一片土地,却有着长远的目光,这道目光,送孙辈朝前走去。

待他们突然回首,它却无声消散。

陆挚得知后沉默许久,这几年,他往何家寄的,也有不少钱银,超过老太太当初赠予的五十两。

可当初的五十两所含的情谊,有着无可比拟的厚重。

何玉娘勉强笑了一下,对陆挚说:“阿挚,你不用多想,老太太得知你三元及第,早已全了心愿。”

陆挚是朝廷命官,走不了,况且朝局如此,更是一日都不能懈怠。

云芹管家,也不好撂下一摊子事。

陆挚掩了心伤,又雇几个可靠的船夫、嬷嬷,让李佩姑跟着何玉娘去。

九皇子的“束脩”,花在这趟行程上,也差不多了。

何玉娘的行李不多,也就一个箱子。

她抱抱小甘蔗,又看云芹陆挚,笑说:“好了,我想我这般回去,指不定娘在天上骂我浪费。”

云芹道:“没事,祖母知道陆挚能赚钱的。”

小甘蔗也说:“爹爹念经,好多钱。”

众人眼间带了点笑意,冲淡情绪。

这日,送完何玉娘,云芹和陆挚一手牵着小甘蔗,慢慢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