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软肋。(第2/4页)

于何玉娘而言,此情此景,好比嫁女。

这日秋寒,云芹和她们三人如同以前,在一个屋子里煨火取暖。

云芹吃烤花生看书,何玉娘绣香囊,何桂娥缝衣裳。

因云芹手上最闲,就剥花生给她们,何桂娥捧着暖热的花生。

太过寻常,反而叫她低头。

她在抹眼泪。

何玉娘掏出手帕给她,云芹又给她剥几个花生,温声道:“吃了这个‘豆子’,就不掉金豆子了。”

几人面面相觑,忽的笑了,冲淡了愁绪。

这日过后,家中静待长林村回信,且给何桂娥攒嫁妆。

回头,陆挚也问云芹:“舍不得么?”

云芹:“嗯。”

晨曦黄昏更迭,便是一日日,一年年。

她亲眼看着何桂娥从一个瘦小的少年,慢慢长大,虽然还是吃不胖,但手上渐渐有了力气。

她不再是树上米粒大的桂花,而是吹动桂花的风,能决定花朵飞往何处。

这就很好了。

这一刻,云芹难得思绪飞得很远——多年后,若小甘蔗出嫁,也不知是如何。

她忽的释然,无妨,到那时,有那时的自己去应对。

陆挚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在亥时末前回家,云芹还醒着,他也不想睡,就和云芹说起朝中的事。

原来那日她们敲登闻鼓后,皇帝便存了“斩草除根”的念头。

首先不能走漏风声。

于是,秦国公竟丝毫没有察觉,远在阳河县的要犯,被一一押解进京。

这一次,钦差搜罗秦国公种种罪行,才半个月,秦国公被褫夺爵位,贬谪出京,一条绳子上的,倒的倒,死的死。

朝中,尤其是昌王派系,全都战战兢兢。

昌王被禁足在府中,无法走动。

这场皇帝清理门户的行动,后世称为“己巳案”,其中凶险,犹如冯相案般,令人讳莫如深。

而此时这种动荡,尚未结束,陆挚更是亲身经历。

关上门窗,昏黄烛灯下,他和云芹低声说着。

陆挚的层级,接触不到秦员外,不知道为何秦员外能不坐囚车,似乎罪责稍轻。

不过,他得知意外推了秦玥、导致秦玥去世的人,竟是骆清月。

他在长林村最看好的学生。

他眉间发紧,说:“那孩子无辜,此事系万分无可奈何,我想替他周旋。”

云芹也惊讶片刻,说:“好。”

陆挚又说:“日前我受召见,恰逢贤妃找出昌王小时候抄写的大字,送给了当今。”

贤妃是昌王的生母,年纪比皇帝大两岁,到如今,只吃斋念佛。

如今儿子遭了大事,她只好拿旧事,企图打动帝王心。

那大字是皇帝陪昌王写的,足见,天家父子犹有温情时候。

可皇帝沉默许久,竟说了两个字:“白养。”

云芹:“白养?”

陆挚“嗯”了声,低低说:“着实令人想不到。当年,当今要立昌王为太子,是冯相不肯。”

先帝殡天,冯相扶持当今登基继位,那时候,皇帝才二十来岁。

太子立谁,他毫无权力决定。

直到他三十多岁,冯相去世,皇帝掌权,培养出一众亲信,譬如霍征,又大力培养昌王。

之后他不立太子,朝臣以为他是在几个王爷间犹豫,但昌王依然最叫皇帝宠爱。

如此,昌王手握大权。

这般亲情,终究走到这一步。

云芹听罢,说:“当今应是怕冯相。”

陆挚:“怕?”

云芹:“是呀,要是你总管我,便是枕边人,我也怕你。”

陆挚骤地明白了,笑说:“是我一叶障目,竟没想过,会有‘怕’。”

这么多年来,朝廷虽重视文官,却再没有培养出一个冯相。

但彼竭我盈,朝官弱,则皇室强。

皇帝年轻时可以压制各个儿子,但是如今他做不到,或许此景又令他想起冯相,便雷霆手段,收回权力。

陆挚思索许久,说:“有可能,接下来衡王会被调回来,新派系官员纷纷冒头。”

届时,新旧势力交接,朝中将会处于一阵混乱时期。

云芹:“回头我给你编个笠帽护着脑袋,免得你‘冒头’,叫人打了。”

陆挚:“要笠帽,不要簸箕。”

云芹讶然抬眸:“你嫌上了?”

陆挚凑近,笑说:“不嫌。只是以前走路,戴‘簸箕’还好,现在骑马一颠簸,‘簸箕’就掉了,我得回去捡。”

“不用怎么改,多给我加两条绳子,绑着结实。”

云芹又羞又好笑,两手压他脸颊:“这样结实吗?”

陆挚:“知识(结实)。”

……

段府。

深夜,府上都熄了灯火,唯有段方絮的内书房,还亮着一盏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