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第4/5页)
林斐然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向左走了几步,探头看去,却发现深坑中有许多这样咬钩之人。
他们躺在洞底,时不时挣扎一下,与渔家箩筐里的鱼别无二致。
云海之中还有许多这样的“鱼影”,他坐回原位,再度抛竿,随后自顾自开口。
“很多人喜欢钓鱼,老的少的,修为高深的,难以入道的,扛着一根鱼竿就能坐一整天,他们好像觉得钓鱼很有意思,可我不这么认为。
鱼总是会上钩的,但钓不起来也无所谓,这很无趣。
比起钓鱼,我更喜欢人族的另一种玩法——赌。”
林斐然的目光从坑洞中收回,“我不喜欢这样的玩法。”
他无谓道:“你的喜好并不重要。赌之一字,最有意思的,便是筹码多的人说了算。”
林斐然动动指尖:“就像我没有权力拒绝你将我拖入此处,对吗?”
“拖入?”他再度转头而来,声音没有多少起伏,“密教弟子想来这里见我,需要极高的功绩,你却来得如此轻易,应当觉得荣幸。”
话已至此,他的身份不言而明。
林斐然心中不由得一惊,后背冷汗涔涔,尽管早有猜测,但她还是惊讶于所谓的“道主”竟然会主动来寻她。
男子继续道:“选择上桌下注,你也不必再去追寻你母亲的脚步,毕竟,她当年的落点就是这里。
不同的是,她是自己闯入,而你是被我拉来。”
他站起身,和不停晃动的钓竿博弈,声音却没有半分抖动
“其实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早在伏音他们还没有发现你的时候,我就在看着你。
看着你变成孤儿,被道和宫弟子欺负,自己一个人在小松林中练剑……
我认识你,比你想象的更早。
我以前便想,如果你能像你母亲一样,找到这里,那我就给你一个作赌的机会。”
林斐然摩挲着指尖,汲取着他话里可能透露的额外信息,回道:“赌注是什么?”
男子一笑,随后开口:“要赌,自然是将最无价的东西押上,赌注,便是你的命,五局定下输赢。”
他敲了敲手中钓竿,简陋的木棍顿时伸长,他沉吟道。
“第一局,就以你身上的天地灵脉为筹码下注,如何?”
林斐然心下了然,原来转来转去,还是为了灵脉而来。
她没有答应,只是反问道:“我的赌注是灵脉,你的呢?”
他朗笑几声,吱呀作响的鱼竿猛然被收回,哗啦一声,云海中又有一人被钓起,饵钩上的人影划过沉入云海的半轮明日,在海岸处投下一道长影。
发丝四散,四肢修长,衣袍猎猎——
林斐然看向那抹影子,忽然瞳孔一缩,立即仰头看去,那在半空中划过而挣扎的身影,正是如霰。
鱼线绷出一阵急促的弦音,在他被甩入那处坑洞之前,林斐然立即纵身而起,试图将人拦下,可她没有成功,虚影一晃,如霰的身体还是落入坑洞之中。
“赌局一旦开始,便不会停下,所以,这第一局,自然要用你最不能舍弃的东西下注。”
“我其实也什么都没有,手中最多的,便是人命。
若我赢了,灵脉归我,若你赢了,人便归你。”
“如霰”如同精致的瓷偶般躺在坑洞中,面无表情,如其他人一般偶尔挣扎翻身。
狂乱的心跳声在耳膜鼓震,林斐然看得怒火中烧,眼中沁上寒意,身形几乎要动作之前,她立即握紧双拳,双目紧闭,强制将脑中的震荡压下,迫使心跳复原。
冷静。
那不是如霰。
不论什么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
她长长吐息,稳住紊乱的呼吸,再睁眼时,目中虽有杀意,但她的目光已经沉压压地平静下来。
少顷,她开口道。
“我只是一个登高境的修士,你们有千万种办法除去我,却还要与我作赌,说明你们也快走上穷途末路了,对吗?”
男子看向她:“你母亲难道没有教过你,慧极必伤,太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
林斐然扬眉,立即抓住他话中漏处:“你不是一直在看着我吗,我母亲和我说过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也不是能时时刻刻看到我,对吗?”
这是她冷静后问出的第二个问题。
她就像一只蜷缩在风雨中的银蛛,外界抛出的任何一条线,哪怕极其细微,她都能立即搅入自己手中,紧紧缠上。
想通此处 ,男子转头面向云海,坦然应下,却也不再多言:“我若是能时时刻刻看你,岂会不知灵脉在你身上?”
这样回答,便意味着她的前一个问题为真,出于某种原因,她不在那方“鱼池”中。
“知道这些又如何,筹码在精不在多,你今日不答应,来日也总会应下。”他忽然一笑,“在你愿意作赌的时候,我们梦中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