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如霰抬眸看去, 对上两人怔愣的视线,不免觉得好笑。

“怎么了?”

碧磬与旋真一言不发。

两人就算再怎么懵懂,也不可能误以为林斐然此时身受重伤, 昏迷不醒,如霰正为她诊治。

毕竟再紧要的病患, 也不可能躺在他膝头。

三人面面相觑间,碧磬忽然憋了一句:“我就知道那个朋友是她自己!”

旋真双眼圆瞪:“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惊得他连口癖都忘了说!

如霰听见这番对话, 不需过多思索, 便已然猜出两人为何惊讶。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扫过院外,只道:“你们来找她做什么?”

此情此景,碧磬竟然感到一种奇异的悚然, 不是因为如霰出声询问, 或是那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而是他那副未曾遮掩的情态。

那种肉眼可见的沉溺, 竟然会明晃晃地出现在如霰面上。

因为神态过于陌生,而他们又与他足够熟识, 这才生出一种魂游天外、如在梦中的恍惚错觉。

她将将回神之际, 便听旋真小声嘀咕:“荀飞飞说的对, 厉害的人在哪方面都厉害,我真是越来越佩服林斐然呐!”

碧磬忍不住开口:“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她上前两步,清了清嗓,视线实在止不住地向他膝头看去。

沉睡的人只露出半张面孔。

的确是林斐然。

于是悬着的心终于沉底,她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林斐然真是我辈楷模!

“尊主,林斐然与人有约,如今对方应邀而来……”

碧磬一时词穷,本就还在震撼之中, 又要面对如霰这样的目光,压力不可谓不大,她舔了舔唇,一时嘴快。

“不如我和旋真把她背回去,好让他们在院中相见,便不会在此打扰!”

“也好。”如霰静静看她,随后在碧磬后悔的目光中,垂下眼,拍了拍膝上沉睡之人。

“林斐然,该醒了。”

分明是连名带姓的叫法,字音也咬得十分清楚,但偏偏语调中带着一点细微的差别,仿佛每个字之间都有什么包裹粘连,几乎在他舌尖滚了一圈。

碧磬抬手捂唇,耳廓莫名热了些许,旋真倒是没有这么敏锐,但也忍不住抖了抖耳朵。

在两人炽热而专注的目光中,膝上之人终于转醒,她缓缓坐起身,如同宿醉一般捂着头,眼里带着一些令人心安的恍惚。

她看向碧磬与旋真,甚至没来得及想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只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人头摇成拨浪鼓,表示不知,如霰动了动腿,起身回道:“差不多三个时辰。”

“什么!”

比起林斐然的惊讶,碧磬和旋真显然更为吃惊。

在白日里睡上三个时辰,这对林斐然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你被下药了?”

旋真忍不住开口,但见如霰在一旁,又立即闭口不言。

“应当没有。”

林斐然早已习惯这样没来由的昏睡,只是心中始终不解,也没有机会深问,尤其是现在。

她立即揉着额角起身,动作利落迅速,没好意思接过碧磬二人的目光,只问道。

“算算也到未时,是带着丹青师兄来了吗?”

碧磬下意识看了如霰一眼,轻咳一声:“丹青最近都待在妖都,也不是非要今日见。”

虽然还没能接受二人的关系,但内心已经很诚实地为人遮掩。

林斐然却摇了摇头:“我与师兄定的就是今日,他在院外?”

言罢,不待二人回答,她已经径直到了门外,将尚且沉浸在紧张中丹青带入,走到如霰身前。

他面上带着平日的神情,缓缓打量这个戴着幞头、面容白净的青年,如有实质的目光投去,几乎叫那人一滞。

丹青并未抬头,只是循礼作了一揖:“羽族文鸟支脉子嗣,丹青,见过尊主。”

如霰颔首,没有像先前那般回忆此人是谁,直道:“我见过你的画,意境很好。”

丹青微微直身,看了林斐然一眼,心神稍定,道:“尊主过誉。”

林斐然收到他的目光,便动身站在二人之间,看向廊下之人,双目微亮:“这是我请来的画师。”

如霰指尖微动,问道:“你想画什么?”

“一幅画像。”

她声音朗润,清透明亮,目光移过眼前几人,既然如霰并不介意广而告之,她便也不必遮掩。

“一幅,我和你的画像。”

当初在去寻白露的途中,她见到白露与母亲过往的画像,心中不免升起有诸多感慨。

人生鲜有欢时,每一刻都值得铭记,借画将眼下的喜悦留住,又何必管以后如何。

她想,母亲应当与自己想的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