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知知(第2/3页)
父亲要去寻找自己。
父亲成为了一个异装癖,心甘情愿堕落,去从事特殊工作。在那个落后而封闭的小城,这件事可谓是空前绝后的闹剧、一场茶余饭后的笑话。
人言可畏,人言足以杀人。
他善良脆弱的母亲在邻居指指点点中被嗟磨至死,父亲在母亲病床前绝望的嘶吼在他看来更像是狗拿耗子的假慈悲。
他恨父亲,并在内心发誓要让他下地狱。
于是,少年在他发病时藏起他的药瓶,他冷漠的看着父亲在自己脚边挣扎,哀嚎,最后一点点死去。
少年后来奋发图强,靠着优异的成绩远走高飞,他有了自己一番建树,却始终无法忘记,父亲的尸体在自己脚边慢慢冷却时,眼神是解脱而感激的。
他感激他?他凭什么感激他!
无数个夜里,他浑身发抖从噩梦中惊醒,只觉得寒冷像密密麻麻的虫子,爬上了四肢百骸。
少女杀掉了真实的人,医生却无法让死去的人再死一次。
医生对少女惺惺相惜,他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理解与共情。
两个都没有逃离生命绝境的人,在虚无的时空线中短暂地获得交汇。
故事的最后,凶杀案终于在警方不懈努力下,真相大白。而少女先前埋下的所有伏笔,均化为故事的高潮。
而医生也在探索她的故事过程中,完成了一场对自己的告别。
——对父亲的释怀。
他回到监狱,告诉她,我已经知晓你的故事。
她却已形容枯槁,失去所有求生欲。
故事的结尾,医生费尽波折,终于在临海小城找到了少女的母亲,让少女最后自由地选择一次——人生重来的可能性。
少女终于短暂的与自己和解。
哪怕只有一刻,对他而言已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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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辛看来,这部片子从剧本到男女演员,再到服化道,水平都在线,有望角逐一些电影奖项。
但拍电影就像抓沙子,完成度是最难的,它会在过程不断流失,因此更需要现场严加把控。
谁料开拍时,仅仅只是第一场钢厂的戏份,就与光客出品的《蓝山》剧组起了冲突。
归根究底,是厂区负责人觉得有利可图,在热门的标志性取景地点上,将两个剧组的时间节点安排的很紧密,而《蓝山》还没有拍完,严重超时。
《蓝山》的制片人姓姚,年纪轻轻,但有些背景,她态度强硬不予退让。
那是一部双男主的悬疑电影,投资将近她们的十倍,相传光客的高层非常看好新锐导演杨溯,对这部片子寄予了厚望。
陈辛谈到杨溯时,梁峻熙瞬间警铃大作,他是徐冷工作室的艺人,录完专辑后就马不停蹄进组,饰演有不少戏份的警察一角,本来挺累的,一听这名字都被刺激得清醒了。
他急急寻找季知涟的影子,问刘泠:“她去哪儿了?”
刘泠嘴上起了燎泡,抓了抓潦草的卷发:“好像去看场地了,咦,你去哪儿?”
又看向琼一,茫然:“江入年呢?”
剧组正在修整,琼一戏份重,还在看台词,她指指门口,江入年和梁峻熙都只剩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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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厂结构复杂,脚下不是铁轨就是碎石子路。
两人行色匆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江入年和他戴好口罩,低头穿过外面空气中的漫天钢屑。
梁峻熙的声音从口罩里闷闷传来:“你和她谈恋爱,你竟然不知道?”
“她没有具体讲过。”江入年声音很低。
梁峻熙没有说话。
他和季知涟的友谊起源于大一的学生作业,后来延续至今。她出事的那个假期,他正好在上海拍广告。于是她联系了他。
他的声音很冷:“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那时候她大一,刚放暑假,我赶到医院时,她全身都是血,大腿骨裂,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脖子最严重。医生说她被推下来时楼梯应该很陡,才会内出血这么严重。”
“——警察都来了,当时闹得挺大的。”
江入年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紧,眼神徒然凌厉。
“她还是不接电话!”梁峻熙放下手机,神色烦躁:“这四面都是一千多度的铁水炉,我真怕她一个没忍住,把杨溯给摔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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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涟从滚滚白烟中走来。
黑褐色高空铁架分割天空,地上是黄色沙堆,远处白烟若隐若现建筑物。
陈旧斑驳的窄桥上,挂着一个字一个字的白底红字图片:高高兴兴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
她穿过推土车,在几个散落在地上的苹果箱前停下,小路上,几个货车停在边上,工人正在卸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