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3/5页)

而谢家新宅中,一早见雨停了,晨曦柔和的橘光洒满庭院,昭宁便准备立刻去谢氏药行与葛掌柜商量,眼看着父亲需要交马的日期一日日近了,还有不足五天,昭宁自然心急。

但待她换了身衣裳,正准备出门,繁星却带了一张名帖进来,并告诉她说:“大娘子,这是门房刚收到的帖子,名帖的主人传了话进来,说在咱们宅院旁不远的青柳酒舍中等您!”

如今虽魏氏管家,但门房、帐设司、厨房等处,都还是原来的人,都仍听令于昭宁。但魏氏正准备将帐设司的人替换成她的心腹,祖父也默许了,毕竟日后他还指着大房,绝不会驳了魏氏这些想法。昭宁却留了个心眼,打算每处选一两个不起眼的,平日装作不与她往来,留作钉子。哪日魏氏想要作妖,她也提前知道。

若是一般之人,如此关口,昭宁自然是不会去见的。可是一看这张名帖,昭宁立刻决定赴约。

她将名帖收了起来道:“立刻备马车!”

青柳酒舍,是开在东秀巷子拐角的一家酒舍。一般正店酒楼才有酿酒的资格,这家青柳酒舍却也有,它们家的青柳酒最是出名,时常有人慕名来喝。

昭宁戴着幕篱下马车的时候,看到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酒舍外的柳树下。虽马车不起眼,可那两个守在马车边的护卫,却一看就是极厉害的练家子。

这时候走上来一个圆脸细眼睛的小厮,像是已经等了她一会儿,对她行礼道:“大娘子,我家郎君在上面等您,您跟我来!”

昭宁跟着他上了酒舍的二楼,只见酒舍二楼入口已被又两个护卫守着,不许人进出,那圆脸的小厮也站在外,对她虚手一请,自己却并不进去。

昭宁进了二楼之中,这青柳酒舍她只是路过看到过,却从未上来过。只见上面略放了四五套桌椅,修了木栏杆,木栏杆外是垂柳遮挡,细碎的日光透出垂柳照进来,能看到东秀巷子、榆林巷子鳞次栉比的屋宇。风景明媚,却又不怕有人窥伺。而她的目光一移,看到了一个着玄色斗篷的身影,正立在栏杆旁,不是许久未见的顾思鹤还能是谁!

听到了她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她,仍是狭长的下巴,清俊的眉眼,眼尾一颗殷红小痣,可却比她印象中更清瘦冷峻了几分,眉宇间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肃冷之气。人没有从前那般白皙,大概是在边疆晒黑了些。

顾思鹤道:“你还不过来,杵在那里做什么。”

……性子是还没有变的。

昭宁走了过去,却发现他披那披风下竟是朱色的曲领具服,配以玉革带……他竟是刚从朝中回来,连衣裳都没有换,就来见她了!

她问道:“世子爷,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这般着急?”

他来见她一向花样甚多,不会暴露自己身份,这般直接用自己的名帖请她出来,是从没有的。

顾思鹤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她,可是在家中罹难之时,在他于边疆荒漠凛冽的寒风中时,却时常想到她。现在终于又看到了她。

谢昭宁穿着件月白色嵌边的斗篷,上面绣了几丛兰草,梳了最简单的环髻,耳坠是白玉雕刻的花苞,在颊边轻轻地晃动,衬得她肤色莹润,波光潋滟的眼瞳映着秋日的天光,是正待破冰而出的惊艳。

他是从不会欣赏到女子之美的人,可是此刻,他看着谢昭宁,却突然觉得心怦然跳动起来,竟一时不敢直视她,别开了目光。顿了顿,才郑重地道:“自然是来谢你的,若非是你当初告知我那八个字,我家不知要遭遇何等罹难。你于我们家,有救族的大恩。我过了这般久才来,是在清理家中那些残余的叛徒,希望你不要见怪。”

其实昭宁猜到,他大概是来谢自己的,但是她以为像顾思鹤这般的人,即便是谢也不会直说,但却没想到,他既没有气她,也没有绕弯,而是径直的,郑重地说了这些谢过她的话。一时倒是让她心生感动了。她也看着顾思鹤,他虽然也不再复当年那般的闲散从容了,可现在他父亲、祖父没有自缢,他也没有遭受膑刑,也不是她前世看到的那个几乎快要没有人气,当真如厉鬼阎罗一样的顾思鹤。

这就已经很好了,她改变了很多事,让这些人都越来越好,这让她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真的很有意义。

昭宁笑道:“若要说谢,还是应我先谢你,毕竟是你给了我半瓶万金丸,救我母亲在先。那句话自然只是报答,所以世子爷不必多谢,也不必因此心怀感念,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顾思鹤听她这般说,却是挑眉道:“如何谢,是否心怀感念都是我的事。而我救你母亲,却是我愿意为之。这是两件不同的事,不可相互消抵。你可也别想消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