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4页)

就在这时,大伯一家找了过来。

确切地说,大伯、大伯母都已经死了,找过来的是大伯母的亲儿子,就是当年分了口粮给牛多的那位,名字叫牛满栏。牛满栏是一家子,然后又带了表妹一家子。

牛多一家首先不能丢下牛满栏不管,因为他是牛多的堂兄,本就是最最亲的一家人,何况还有大伯母当年喂奶的恩情。

然后,虽然牛多一家和大伯母娘家那边的亲戚没有血缘关系,但当年大伯父投奔去的时候,那边也照顾了大伯父一家,现在那边落难了,牛满栏不可能丢下表妹一家子不管。而牛多一家不能不管牛满栏,于是连带着那外路的表妹,也咬牙接受了。

但这个时候,清渠庄的田已经全部租了出去,不需要再招佃户了。

那两家子加起来十多口人,他们来投奔了,却是没有田地的!那他们吃什么喝什么?指着牛多一家肯定不成啊,因为他们也只是佃户而已,每年的收成刚刚够吃。

那怎么办呢?那两家人只好自己去开荒。

但周边能开垦出来的土地,其实都已经被开垦出来了,且都是有主的。

所谓的开荒就只能往深山老林里去找。

好在就是牛满栏的表妹嫁了一个猎户,她公公和她丈夫两人都有在山里生活的经验。也是两家人运气,顺着荒山往里头走,真被他们找到一大片平地。虽然那平地上只有五分之一有厚土,开垦出来后勉强能算良田。而剩下的五分之四布满了小碎石子,泥土层非常非常薄,这就算被开垦出来,连劣等田都算不上,根本没法种东西。

两家人偷摸着把那块平地上能种植的部分开垦出来了,然后问庄头(也就是今日陪着牛多一起来的这位管事)借了种子,播撒下去后精心照料,那年也有了收成。

虽然山里那块平地的可种植面积不大,但这块地是偷偷开垦的,既不用给朝廷交税,也不用给主家交租,收获的每一粒粮食,最终都能填到他们自己的肚子里去。

再加上那两家人投奔时,虽然看上去非常非常落魄,但身上好歹还偷摸藏了一点点银子。他们把银子给牛多,让牛多一家用银子给主家交租金——往年都是用粮食来交租的——管事知道他们缺粮食,就只收了银子,没有非要牛多一家把粮食上交。

这么着的,那两家人再弄点野物什么的,当年就没有人饿死。

再往后呢,那块平地上不是还有五分之四的面积用不上吗?

但他们两家人加起来有十多口,各个都是能吃苦的,就从别的地方挖了土运过来,硬是把剩下碎石地改造了。改造之后,这剩下的五分之四面积也能用来种地了。虽然这五分之四的产量非常低,但总归是有产量的。而这些产量又全部归他们自己。

于是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

知道这些事后,再看牛多在万商面前战战兢兢,这就很好理解了。

第一,他亲戚那两家人擅自开荒没去衙门登记,这相当于偷税漏税,又因这个行为持续了好几年,如果往严了判,绝对是重罪;第二,牛多作为佃户,他们一家虽然确实是努力干完租田的活才去帮亲戚干活的,但如果主家追究,说他们竟然还有力气干私活,那么主家要把租田收回去,他们也没办法。那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就难了。

他这次来找万商,相当于把亲戚家的违法乱纪和自己家的不守规矩都暴露了。

他能不战战兢兢吗?!

之前万商传话说如果谁提供增产的方法,她将重重有赏,牛多现在不敢要任何赏赐,只要主家不惩罚他们,不把他两家亲戚拉到衙门里去坐牢,他就万分感激了。

他之所以来找万商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因牛满栏表妹嫁的那个猎户在山里受了伤,用自家土办法治了却没好,现在人还发着热,再不想办法送医,人真的就要不行了。这几年,虽然是牛多一家在想办法照顾那两家亲戚,但那两家亲戚也会送些野鸡蛋、野兔子肉给牛多一家,情分都是处出来的。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死掉。

但送医就要下山和人接触,这一接触就有可能暴露他们私自开荒的行为。

总不能看着亲戚们都去坐牢吧?

牛多只能找上万商赌这一把。

万商一听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立刻道:“早说有人伤着等救命啊!我立刻安排大夫过去。”都不用她吩咐,立刻就有机灵的大丫鬟走上前,从万商这里取走手牌,然后快跑着去找了外院的管事,叫他们赶紧带着大夫和伤药,第一时间赶车去清渠庄。

牛多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就解决了,整个人愣在那里。

万商大约知道牛多在害怕什么,就问他:“你是佃户,我是主家。我们之间签的契是我把地租给你种,然后你每年交租子给我。那我问你,你可有偷摸着少交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