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西游路上的王国、城池、雪山与魔鬼(第3/5页)

丝绸之路从交河开始,折向西南,顺着山脉间的沙碛地,蜿蜒通向焉耆。玄奘的队伍有三四十人,再加上驼马,媲美一支小型商队。

此时是贞观三年的晚冬,大漠中寒冷无比。

丝绸之路说是繁华,但万里之遥,大部分路段都是无人区,进入山区以后,景致千篇一律,枯燥无比。走完一天的路,幸运的话可以遇见普通的客栈歇歇脚,通常只有露宿在道旁,跟骆驼马匹挨在一起,熬过夜晚的严寒。

丝路上的客栈大部分都在能打出井水的地方,条件也简陋,顶多有两三间破房子,一口水井,连草料也不会提供。便是如此,客栈也并不稳定,因为水井很可能再也打不出水,就得废弃。

再往前就是银山,这座山是高昌和焉耆天然的分界线,过了隘口之后,就算抵达了焉耆。前面会有较大的城镇,玄奘等人才能松一口气,找到旅店住宿,也给牲口找到饲料。同时在那里也能碰上一些大型商队,彼此交换一下目的地和路上的信息,比如哪个位置有水井,哪个旅店提供饲料,哪里有盗匪出没,甚至哪里发生战争,需要绕道。

这个信息非常重要,往往关乎性命。在距离焉耆王城近百里的一个镇子里,玄奘等人遇到一支从焉耆王城过来的商队,告诉众人,前面不远有盗匪出没,建议商旅们日出后结队而行。

玄奘和欢信商量之后,便更改了计划,休息到辰时才出发。但一支商队偷偷在日出前出发,希望比别人先到焉耆王城,把货物卖个好价钱。等玄奘等人抵达一座山谷之后,发现这支商队已经全部被盗匪截杀,无一幸免。

玄奘哀叹不已,命人把商贾们的尸体埋葬,念经超度。同时他也奇怪,此地距离焉耆王城仅有几十里,怎么还有盗匪出没?

一名胡人商旅告诉他:“焉耆王性子粗疏暴躁,国内纲纪不严。以前有龙霜公主在,大小官员还算恪尽职守,自从高昌之战以后,公主离开西域,焉耆国内的政务便陷入混乱。”

麴智盛听到龙霜月支的消息,不禁黯然神伤。埋葬完那些商贾的尸体,他们继续赶路,在日落前抵达焉耆王城。

焉耆王城并不大,位于开都河南岸,东临博斯腾湖,王城的周长约六七里,四面据山,易守难攻,周围是从开都河引来的泉流,农田茂密。

欢信早已派人携带麴文泰的书信和绫绢,快马前往王城知会龙突骑支。两国虽然不睦,但一场大战后,还有许多事宜要处理,譬如伤兵和战死者遗体等事,焉耆仰仗高昌的事情很多,面子上倒也能过得去。

众人到了焉耆城外,龙突骑支率领一群臣民前来迎接,场面虽然挺热闹,神情言语间却颇为冷淡。玄奘知道他内心怨气未平,也不做计较。不过龙突骑支对玄奘客气,对欢信却没那么客气了,欢信提出希望能更换马匹,龙突骑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贵使,我焉耆的良马都已经死在高昌城外了,此时实在凑不出马匹。”

欢信气鼓鼓的,却没有办法。

玄奘也不想在焉耆多待,住了一夜,第二日黎明便启程,龙突骑支也不挽留,礼节做到,送了一段路便告辞。临行前把麴文泰的书信和那匹绫绢又送还给欢信:“本王款待法师,是因为他是上国高僧,可不是冲着麴文泰的颜面。这绫绢,你们收回吧!”

欢信被赤裸裸地在脸上打了一巴掌,路上大骂龙突骑支,玄奘苦笑不已。看来因为大卫王瓶一事,西域各国已经剑拔弩张了。

再往西走,路途更加荒凉。此地距龟兹王城七百余里,一路上都是连天的大漠,连丝路上的商贾也少了许多,往往数百里无人烟,沿途即便有城镇,也都已经荒废倾倒,被风沙所掩埋。风化干瘪的人类尸体、动物的骨头、石化的树木,就是一路上的路标,指引着后来者行进。

龟兹是丝路上著名的音乐之都,人烟稠密,王都伊逻卢城规模宏大。城外都是丰硕的田野,路旁种植着挺拔的白杨木,周围果园密布,盛产杏桃、梨和石榴。

此时的龟兹王名叫苏伐叠。事实上,此次三国联军攻伐高昌,也是龙突骑支收买了苏伐叠手下的权臣才导致了这场大败。不过与龙突骑支不同,苏伐叠并不把玄奘看作敌人,他天性好客爽朗,对玄奘极为欢迎,热情招待。玄奘本想早日西行,苏伐叠告诉他,再往西去就是凌山,山上极为寒冷,四季冰封,即便是夏天,冰雪稍有融化,随即又会结冰。眼下这个季节,更是冰雪覆盖,无法通行。

玄奘无奈,只好在龟兹停留了下来,参拜佛寺,讲经辩难。龟兹国师木叉毱多不服,挑战玄奘,结果惨败。两个月后,春来雪融,玄奘才向苏伐叠告辞,继续西行。苏伐叠赠送驼马十几匹,又派了几十名士兵护送,才依依不舍地送玄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