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薛凝听说薛雁要和谢玉卿完婚,她眉尖轻轻一蹙,心里一阵钝痛袭来,她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要发生了,虽她心中不虞,但表面并未显露声色。
她跪在地上,对薛老夫人磕了一个响头,“祖母,孙女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孙女愿与薛家共存亡,绝不会苟且偷生,这便回到宁王府自请下堂便是。”
薛凝少有决断之时,见她态度如此坚决,薛老夫人也颇感诧异,毕竟薛凝性子一向柔弱,遇事只知哭哭啼啼,今日似与往常有所不同。
关于谢府之事,她也派人打听过,薛凝非要和薛雁换亲,只为去谢府照顾谢玉卿,此事的确荒唐。但经此一遭,并未对薛凝全无好处,谢府接连出事,谢玉卿要收拾烂摊子,哪有心思再和她花前月下,谈情说爱,也好教她明白成婚不只有两个人的浓情蜜意,更多的是理不完的琐事,和后宅的风波,谢府更是如此。
谢府更需要的是薛雁这样的当家主母,懂的管家理账,约束下人,才能在混乱中求存。谢府遭此巨变,谢玉卿的心态也有所转变,自然也懂得权衡利弊,心中明白到底该选择何人当妻子。
相比单纯柔弱的薛凝,聪慧善谋算的薛雁才是谢府女主人的最佳人选。
换亲也算是对薛凝的一种历练,薛凝从小过的顺风顺水,此次在谢府碰壁,不再执着于谢玉卿,彻底放下过往,将来也能在王府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胡闹!圣旨赐婚,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竟要去宁王和离?还嫌薛家的麻烦不够大吗?”
可薛凝执迷不悟,还放不下谢玉卿,这哪里是想和薛家共进退,分明是不想去宁王府。
但薛老夫人是真心疼爱孙女,无论是薛雁还是薛凝,都希望她们能平平安安,能够独善其身,于是,她又苦口婆心劝道:“若薛家真到了无力自保的那一天,以你宁王妃的身份也能照拂你的几个兄弟姊妹。”
薛凝抿了抿唇,若她再不愿回宁王府,倒显得自己自私自利,不顾家人。
见祖母神色凝重,薛雁便知这一次薛家只怕真的难逃一劫。不过眼下还需了解到底宫里发生了什么,或许有什么可应对化解的办法。
薛雁问道:“不知贵妃娘娘因何打入冷宫,宫里的形势又到底如何了?”
薛老夫人将薛雁姐妹都扶起身来,独自内堂点了三柱香,对着桌案上供奉的佛像跪拜祈福,“求菩萨保佑薛家的子孙,助他们顺利逃过这一劫,就让老婆子独自承担一切,只求菩萨保佑薛家的子孙平平安安。”
薛雁和薛凝也跪在佛像面前,为家人祈福,等薛老夫人拜完,她们将老夫人搀扶起身,薛老夫人握着扶手坐下,叹道:“娘娘当初进宫时,我便劝她一定要谨小慎微,宫里凶险,绝不可行差踏错一步,一朝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复,祸连家族。可皇太子一死,她的野心再也藏不住了,为了让八皇子当太子,她处心积虑,步步算计,可终究是害人害已。”
薛老夫人擦去眼角的泪痕,唯一的女儿进宫已经二十多年,宫门之隔,身份和尊卑之别,母女情亲都抛到一边,薛贵妃入宫这么多年,连见面都难。
入了皇家便再无亲情。入了宫,便是争斗不休,争与不争都是万劫不复。
这二十多年来,她无有一日不担心,无一日不盼着她和八皇子能平安。
“贵妃娘娘得势之时,自然人人都来巴结奉承,就连薛家也跟着沾光,你们的父亲高居右相,看似权势滔天,实则是脚悬于刀尖上,前朝连着后宫,有薛贵妃在,薛家自然能荣华富贵,你们的父亲也能平步青云。你们的父亲和贵妃彼此依存,有你的父亲在朝中支撑,贵妃在后宫便能安然无恙,两者缺一不可,相互依存。可若一到涉及国储,那便是生死之争,贵妃想要八皇子当太子,薛家即便什么也不做,便也被划为八皇子一党。可朝中除了八皇子党之外,还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等等。”
薛雁道:“所以涉及储位之争,争也得争,不争也得争,争还有赢的机会,不争便是输,便是死,是吗?”
薛老夫人点了点头,“雁儿果然聪慧,一点就透。”
毫无疑问,薛贵妃在这场储位之争中彻底输了,然而薛贵妃一倒,皇子党也会将薛远从相位上拉下来。
薛老夫人道:“八皇子坠马之后,伤口一直不见好转,反而流脓溃烂,乃至整条腿奇痒无比,贵妃急得不得了,便让宫女去请太医。可贵妃被禁足,宫里见贵妃出事,宫中之人见风使舵,加之平日她树敌太多,都想在这个时候拉她下水,那夜宫中本来有十位太医当值,但全都被叫走了。贵妃禁足在景和宫中出不去,便只能哭喊着叫皇上、叫太医,她喊了整整一夜,伤了嗓子,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