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4页)

所以应当展现得急色又下流,才是他指挥使的风范。如约心下憎恶,又没有办法,平了平心绪,撑着床沿朝门窗上张望。

檐下的灯光,透过桃花纸幽幽地泄进来。他说宫里有眼线时刻盯着这院子,或许不是真的。毕竟以锦衣卫的手段,就算是皇帝的人,也早就为他所用了。

他知道她在琢磨什么,凉凉地打断了她,“别看了,再蠢的探子,也不会挑这个时候站在廊子上。”嘴上刚说完,圈过她的腰往床内侧一甩,“睡到里头去。”

他的粗鲁野蛮,让她极其反感,但事已至此,只好忍耐。怨怼地看着他下床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只余案上守夜的龙凤烛还燃烧着,高大的黑影背光站着,问她:“渴么?要不要喝水?”

如约没有应他,拽过被子捂住了大半张脸。

他得不到回应,也不介怀,回到床上重新躺下,一手盖住了眉眼叹息:“好累,人要散架了。”

如约偏头看他,他说完这话陷入沉寂,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她紧绷了半天的身子,到这时候才慢慢放松,垮下肩背暗暗长出了一口气。

一场昏礼,确实让人精疲力尽,因为怀揣着心事,更是累上三分。夜越来越深了,心里虽忌惮他,但眼皮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她慢慢挪动身体,挪一点就瞧他一眼,见他一动不动,终于小心翼翼躺了下来。

幽暗的阴影里,他的唇角悄悄仰起来,这一身反骨的丫头,其实还是有些可爱之处的。

怪只怪她命不好,要是前太子能顺利登基,如今的许家八成如日方中,他这样的人,断乎高攀不上许家的小姐。但许家一夕崩塌,所有的骄傲和高贵都不再了,反倒成全了他。这样一轮明月落进他怀里,得意之余,也有几分吐气扬眉的快感。

但新婚的妻子躺在身旁不能碰,着实是巨大的煎熬,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可笑的经历,被逼着做起了柳下惠。

心痒难搔,娶她回来可不是为了供着,但又忌讳她烈性,闹得不好来个鱼死网破。所以只有借着睡意试探,翻个身,面向她,偷着看她的反应。

她显然还是嫌弃的,唯恐他触碰到自己,往后挪动了半尺,试图拉开距离。但这婚床能有多宽,再让能让到哪里去。终于她避无可避了,只得气恼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他忍不住了,从背后抱上去,好言好语道:“过了婚书,拜了天地,你我是正经夫妻,就不要搞贞洁烈女那一套了。”

可惜夜再深,没有让她的脑子变得混沌,她霍地抽身出来,不由分说跳下了床。

“你干什么!”他终于有些生气了,“不在乎杨稳的死活了?”

如约受够了他总拿杨稳来威胁她,“不就是一死吗,你去杀他吧,大不了我和他一起死。”

余崖岸火冒三丈,狠狠瞪了她半晌,但见她一脸视死如归,到底还是泄了气。

怫然一跃而起,“你上床,我去别处睡。”

他板着脸往外走,一脚踢飞了地心的妆刀。走到美人榻前抱胸倒下,实在是不痛快,狠狠背过身去,再也没有转过来。

她伶仃地站在脚踏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确定他不会再起身,这才慢慢躺回床上,拽过薄衾盖住了自己。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总是担心睁开眼就看见他,一晚上醒了五六次。还好,从她这里能看见他的背影,大概锦衣卫就是有这种本事,到天亮都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发出一点声息。

再睁开眼时,已经天光大亮了。早前总听她娘抱怨她起得晚,说将来嫁了人,睡到日上三竿会挨婆母训斥,到时候别回来哭诉。今天她果真晚起了,但却没有一个人来提醒,仿佛得了特许,拜见长辈不用赶早似的。

朝美人榻的方向望了眼,榻上空空,人不在了。她慌忙撑身坐起来,余崖岸在屏风后探了探脑袋,讥嘲地说:“终于醒了。”

她红了脸,明明想着时刻警惕的,怎么醒得比那杀星还晚。

他见她起床了,这才打开房门,击了击掌。很快外面鱼贯进来七八个婢女仆妇,收拾昨晚的衣裳,伺候她梳妆更衣。

魏家带来那三个混在人堆儿里,完全搭不上手。她们早前就不是干精细活计的,一个前院负责传话的嬷嬷,带着两个三等的丫头,连伺候洗脸都不大灵便。

余崖岸站在一旁打量,很看不惯她们缩手缩脚的模样,发话道:“回魏家去吧,带个话给魏老夫人,就说这里有人伺候,不必老夫人破费了。”

闪嬷嬷和谷儿、小秋面面相觑,冲新姑爷央告着:“大人,奴婢们手脚是笨些,但奴婢们能学。魏家让我们给大姑娘做陪房,要是第二天就给退回去,哪儿还有我们立足的余地,八成是要打发到下处做粗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