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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厅真大啊,是吧?”我说道,声调显得过于轻快、过于做作,跟小学生一般幼稚。

而弗里思却十分庄重地回答:“是的,夫人。曼德利是个大庄园,虽不如有些庄园那么宏伟,可也够气派的了。昔日,这儿曾是宴会厅。至今,遇到举办盛宴和舞会这种大的场面,还是使用这座大厅。另外,这儿每星期开放一次,接纳公众参观,你可能是知道的吧。”

“是的,这我清楚。”我嘴上应着,心中仍在为自己啪嗒响的脚步声感到不安。我觉得他对待我就像对待一位观光客,而我自己的举止也的确像个客人,彬彬有礼地东瞧西望,观赏墙上挂着的乐器和油画,用手抚摸那精雕细琢的楼梯。

楼梯口有个身着黑衣的人在等着我,惨白的骷髅脸上那双深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回头去寻忠实的弗里思,可他已经穿过大厅进了远处的甬道。

现在只剩下了我和丹弗斯夫人两人。我迎着她走上宽敞的楼梯,她仍木头人似的站着,双手抱胸,眼光一刻也不离开我的面孔。我堆起笑容,对方却没有反应,这我也不怪她,因为我笑得没有情由,那是一种假作欢快的蠢笑。

“但愿没有让你久等。”我说。

“你的时间由你自己支配,夫人,”她说,“我的职责是执行你的吩咐。”随后,她转身穿过画廊的拱门,进了前边的走廊。我们沿着铺着地毯的宽阔的通道走去,接着向左转弯,过了一道橡木门,先下一段窄楼梯,又攀上一段对称的楼梯,最后到了一扇门前。她一把推开门,站到一旁让我过去。我踏入一间休息室,或称女性化妆室,里面有沙发、椅子和写字台。这个房间连着一间双人大卧室,卧室里有宽敞的窗户和洗澡间。我即刻走到窗前,向外张望。下边是玫瑰花园以及游廊的东半部分,过了玫瑰园便可看见一片平展的草地,一直延伸至邻近的森林。

“原来,从这儿看不见大海。”我回过头对丹弗斯夫人说。

“是的,从这一侧是看不见的,”她回答,“甚至也听不见大海的涛声。从这间厢房,你简直不知道大海竟近在咫尺。”

她说话的样子有些古怪,好像话中有话。她以重音强调了“这间厢房”几个字,仿佛是想让我明白,我们此刻待的房间比较低劣。

“多叫人遗憾,我喜欢大海。”我说。

她没有搭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双手仍抱在胸前。

“不过,这个房间十分漂亮,”我说,“我一定能住得很舒服。想来,装修这房间是为了迎接我们的归来。”

“是的。”她说。

“这儿以前是什么样子?”我问。

“紫红色的壁纸,各种各样的窗帷,德温特先生觉得那种情调不太活跃。这房间很少有人住,除了偶尔接待接待客人。可德温特先生来信特别吩咐过,说你们要用这地方。”

“这么说,这不是他原来的卧室?”我问。

“不是,夫人,他以前从未住过这间厢房。”

“哦,”我说,“他没告诉过我。”

我信步走向梳妆台,开始梳理头发。行李已经打开,发刷和梳子都放在托盘里。多亏迈克西姆送给我一对发刷,气气派派地摆在梳妆台上,此刻让丹夫人一饱眼福。这是一对崭新、昂贵的发刷,给我脸上增了光彩。

“东西是艾丽斯替你收拾的。在你的贴身使女来之前,由她服侍你。”丹夫人说道。我又冲她笑了笑,把拿在手中的发刷放到了梳妆台上。

“我没有贴身使女,”我尴尬地说,“艾丽斯是家里的女仆吧?有她招呼我就行了。”

她脸上又露出了第一次相遇时,我笨拙地把手套掉在地上时的那种表情。

“恐怕这并非长久之计,”她说,“你该知道,像你这样地位的夫人通常是应该有贴身使女的。”

我脸一红,又伸手去拿发刷。我很清楚,她的话里是带刺的。“如果你认为有必要,那就烦请你代我物色一个,”我避开她的目光说,“可以找个寻工作干的年轻姑娘。”

“既然你吩咐下来,我照办就是了。”她说。

接着出现了沉默的局面。我希望她快走开,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赖着不动,抱两手于黑衣前,不住眼地打量我。

“你在曼德利有许多年头了吧?”我鼓鼓劲,又开了口,“可能比他们的时间都长吧?”

“没有弗里思的时间长,”她说道,声音冰冷,缺乏生气,跟她那只曾经放在我掌心的手一样,“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弗里思就来了,当时德温特先生还小。”

“明白了,”我说,“原来你是在那以后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