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4/5页)

一时厅中尽是争吵声,指责声,不少人争得面红脖粗。

忽然,十几名士兵冲入,顷刻拔刀,将众人团团围住。

厅内争吵声霎时一滞,众人看着明晃晃的刀锋,一时敢怒不敢言。

唯有先前的文士憋红了脸,依旧怒斥:“蔡澍,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要背着主上,杀了我等?”

“住口!不可对将军无礼!”他面前的士兵立刻持刀威吓。

蔡澍冷笑一声,忽然拔剑砍掉桌案一角,镇住众人,高喝道:“攻打府城,我意已决,谁敢反对?”

“哦?”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忽然传来。

众人急忙回头,就见厅外不知何时站着一道颀长清瘦的人影。他身穿一件黑色氅衣,眉目清逸,神情沉静,似古井无波。

门廊外一株落了叶子的老树在阳光照射下,曲折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身上,留下明暗交错的影,晦暗而凉薄。

然而片刻后,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神情又似佛像含着慈悲。

众人这才发现,他黑色氅衣上用暗线绣着佛经,右手手腕带着一串青碧色佛珠,其中几颗珠子正捏在指尖,神情无悲无喜。

方才怒斥蔡澍的文士顿时回神,惊喜道:“主上?”

说着不顾颈上还架着刀,忙弯腰行礼,激动道:“属下云松泉见过殿下,殿下千岁!”

话音刚落,其他反应过来的人,顿时三三两两,都躬身行礼:“见过主上/殿下。”

这当中,有人和云松泉一样,是真正激动。也有人是一时太过惊愕,没反应过来,随势这么做。

众人一弯腰,那些拿着刀的士兵顿时显露出来,个个神情迷茫,不知来人是谁。

仍站在主位旁的蔡澍更是一脸僵硬,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李玹看众人一眼,淡声说:“都起身吧。”

接着声音缓了缓,又道:“诸位这段时日辛苦了。”

说着他抬步走进厅中,身后跟着几名心腹,以及数十名黑衣护卫。

厅内士兵见状,刚想上前阻拦,却顷刻就被缴了兵器。

李玹仿佛没看见身边的刀光剑影,目光像含着悲悯的佛祖,不紧不慢穿过人群,走到上首。

主位旁,蔡澍终于回过神,目光对方李玹的视线。明明是一双含着悲悯的眼睛,却仿佛映着刀光和血色,无端令他一阵胆寒,头皮微麻。

等回过神时,蔡澍发现自己已握着剑,像当年刚追随李玹时那般,恭敬跪地行礼。

李玹淡淡看他一眼,道:“起来吧。”

蔡澍起身,莫名出了身冷汗,但又为自己竟仍被李玹的气势所压,暗暗不快。

但他余光看一眼下方,也意识到李玹在旧部中的影响力,表面恭敬道:“请主上上座。”

李玹看他一眼,没说话。

跟李玹一起进来的黑衣护卫立刻上前,将主座的红木宽椅搬走,从下方搬来一张普通座椅。

蔡澍表情一僵。

李玹这才坐下,转了转手中佛珠,淡声问:“刚才在说什么反对?”

云松泉立刻开口,将事情解释一遍,接着再次道:“主上,我们实力不足,暂时不宜攻打府城,此事应徐徐图之啊。”

蔡澍迟疑一下,刚要解释。

李玹却闭着眼,轻“嗯”一声,道:“那就先不攻打。”

蔡澍一听,刚要争执,却见李玹好像闭着眼睛也能看见他举动似的,抬手止住:“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说。”

声音温凉,且莫名有种让人不敢抗拒的力量。

蔡澍一僵,忽然想起近些年有传言,说他们这位主上被圈禁后修了十八年的佛,已经修出神通,对方该不会……真有什么奇怪本事?

蔡澍没读过多少书,大老粗一个,本就有些信这些神神道道,一时有些被自己想法惊住,竟没再开口说什么。

直到和众人一起散去,走出主厅,被外面有些刺目的阳光照在身上,重新感到暖意后,他才终于回过神,想到自己方才表现,不由一阵暗恼。

怕什么?本来他就功劳大,且手握重兵,即便是主上,如今也不能奈何他吧?否则刚才,对方明明在厅外听见他不敬的话,不也装没听见?

想到这,蔡澍又恢复神色,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厅内,文士云松泉擦了擦额头汗,心有余悸道:“幸亏主上回来及时,否则今天,蔡澍就要带着他手下那些兵马,跟我们决裂了。”

李玹依旧闭目,转着手中佛珠不语。

云松泉见状,一时也不敢多说话。

然而李玹却并非表面这般平和,人人都说他被圈禁后,整日修佛,修出了平和性子,被彻底磨去棱角和意气。

但没人知道,唯有一遍遍念着佛经,假装出慈悲,才能掩饰他心底的杀意、戾气,和血色过往。

就在这时,外面一名黑衣护卫进来禀报:“主上,燕王世子裴椹已解洛阳之围,正继续往长安方向行军,恐是要来攻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