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运还是噩运(第8/9页)

然而宋清远接下来的一席话话却足以令她崩溃:“去吧,只要你有足够的证据。你别忘了,你爸爸是自杀,医院和警方已经做了调查,死因没有可疑。而且我当时在上班,有不在场证明。至于这份转让书,如果你觉得它可以起到什么作用,就带着它去吧。别说我没有告诉你,这只是一份草拟的合同,不具备任何法律意义,而我是以合法的途径继承澳海股份的。”

陆琏城一下子傻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绝望中抬头,便看见不知何时,已来到门口的陆亦航。

他痛苦地蹙着眉,竟不敢看她的眼睛。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就真的笑了:“所以说,你全都知道对吧……包括带我去法国,也是你们骗局的一部分对不对?恭喜你们,终于如愿以偿了!”她机械地抹了一把脸,才发现手上全是蔓延的泪:“对了,你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杀了我吗?正好,我也不想活了,不如马上动手吧!”

往后的半年,于陆琏城而言,仿佛一场永不结束的噩梦。

澳海正式更名为远航,高层全部换血,宋清远辞掉了医院的工作,正式转行。而欺骗了她全部感情和信任的陆亦航,则从陆家消失了整整半年,听说是按照宋清远的安排去学企业管理。

直到她被强行送上飞往美国留学的航班,她都再没有见过她。

这样也好,望了眼手腕上淡淡的疤痕,自杀那么多次都没有成功,终于放弃寻死的陆琏城疲惫地闭上眼。

她对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想说的,能说的,早在现实狠狠打自己耳光的那刻说尽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后悔与憎恨。

后悔曾那么天真地信任你,憎恨曾那么用力地爱过你。

几万英尺的高空里,陆琏城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梦的内容是他们的恋情重播。

还记得那天他们坐在院子里,想要看星星,然而天空没有星星,只有头顶满树的紫薇花。

陆琏城坐在树下,得意洋洋地背韦庄的《思帝乡》:“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陆亦航问她,为什么是这一首?

她双手一摊,眨巴眼笑:“因为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啊,都是我在说喜欢你呢……哼,没关系,以后你总会说喜欢我的。逼你说的告白,我才不稀罕!”

而原来,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啊,陆亦航跟她在一起,从始至终便是和宋清远的一场计谋,直到离开之前,她才从宋清远口中得知,哪里有什么恩人的孩子一说,陆亦航就是名副其实父不详母不知的孤儿,也是宋清远一开始找回来安插好,准备伺机而用的棋子。

“用他来做什么?”陆琏城望着宋清远,明知故问。

“起初也没想好用他来做什么,只觉得有个倚靠就是好的。后来看你那么喜欢他,就干脆用来换取你的信任,帮我做事好了。”宋清远如是说。

陆琏城听罢,咬唇苦笑,是呀,都是自作自受。

最后,她是深吸了口气,问出了那个逃避了很久,却不得不面的问题:“为什么……要害死爸爸?”

“因为你的爸爸,是我的杀父仇人。”宋清远眼角眉梢全是悲伤,“我的爸爸也像他爱你那么爱我,可是陆传平却用卑鄙的手段……逼死了他。”

那一定是个伤心而漫长的故事,陆琏城想,却不想追问下去。她心目中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并不想听一个多余的故事,摧毁她一生的信仰。但她却也觉得恍然,原来恨,就是这个样子的。从前她不懂,现在她终于懂了。因为她对眼前的人,也有相同的感受。但她并不想跟她一样报复,因为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这是陆琏城最后问宋清远的问题。

宋清远却微微笑了:“因为你的爸爸,也是我爱的人。”

陆琏城一下子瞪大眼睛,两行泪,自她的面颊缓缓滑落。

世界上大概没有第二人,比她更懂这句话。

一年后,陆琏城自美国的学校突然消失。

彼时宋清远见她总算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状态,便撤去留在她身边照看她生活起居的人,却没想到,撤掉那个人的第三天,陆琏城便消失了。

这场蓄谋已久的失踪有丁辰的大半功劳,作为见证了陆琏城全部痛苦的人,她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搞定了回国后的学历证明、身份证后,丁辰唯有一件事很担心:“小六,回到这个城市,真的没关系吗?”

因为姓陆,所以读书时,大家都喜欢叫她小六。然而自事发到现在,这个名字却是久违了。陆琏城的眼睛忽然有些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