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第5/7页)

侯三金扫了马魁一眼,犹豫片刻,把椅子挪了挪,离马魁远了一点。马魁说:“离远了说话听不真亮。”“那就大点声呗。”“贵姓啊?”“姓侯,名三金。”你问我答,两人暗藏机锋地聊上了。马魁点点头说:“这名有点意思啊。”侯三金说:“生下来三斤重,以为活不成了呢,就随便起了个名,叫三斤。后来呢,越活越硬实,越活越值钱,就改成了金子的金。”“越活越值钱这话怎么讲?”“就是顶数我本事大,全家的嘴都靠我喂呢!”

马魁劝道:“我说侯三金,你那点本事我清楚。不管你承认不承认,那不叫本事,都是害人的东西,不光害别人,还害自己。”侯三金哪是听劝的人,态度生硬地问:“别废话了,你把我手腕子弄骨折了,这事咋办?”“你说咋办就咋办,听你吩咐啊。”

马魁说着,伸手摸向侯三金吊着的手腕,侯三金一边躲闪一边惊呼:“你要干啥!”马魁和颜悦色地说:“我摸摸,看你伤得重不重,过来。”“我不过去,有话说话,别动手!”“看把你吓的,刚说自己能耐大,装得跟只大老虎一样,转眼就变成小猫了。”“哼,以为我怕你呀!”

侯三金说着,按下心中恐慌,装模作样地重新坐回椅子上。马魁把椅子挪到侯三金身旁,摸了摸侯三金吊在胸前的手。侯三金从兜里拿出一沓单子:“这是医院开的单子,各种费用,你自己看吧。”

马魁没有伸手接,侯三金壮着胆问:“这是不想认账吗?”马魁语重心长地说:“我说小侯啊,你一只手腕已经骨折了,花了这么多钱,又误时又误工的,还得雇人照看你。要不这样,你那只手腕干脆也弄骨折得了,我把你接回家,把你供起来,吃喝拉撒睡,我全包了,你看这样行吗?”

听到马魁这样说,侯三金愣住了,马魁继续说:“不说话就是答应了,爽快人儿啊。”马魁说着,伸手就去抓侯三金的手腕,侯三金猛地躲开身,嚷道:“你要再这样,我可喊人了!”“想喊就喊,也就我能听见。”

马魁一步两步三步往前,侯三金是一步两步三步后退着说:“等等,我有话要说!”“边说边骨折,不耽搁事。”“我服了还不行吗!我知道你姓马,叫你一声‘马哥’。马哥,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这样,各种费用我都不要了,咱们交个朋友,行吗?”“想做朋友,就得交实底,说掏心话。”“算了,就这样吧!我走了。”“别走啊,正唠得热乎呢。”“不要你赔钱了,还不行吗?”

侯三金说着,转身就跑,马魁望着他兔子般的背影,哼哼着:“小子,记住我这句话,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望着侯三金落荒而逃,一直躲在门口偷听的胡队长和汪新,不约而同地都朝马魁竖起了大拇指。

终于脱离了马魁,侯三金感觉轻松多了,他琢磨着去铁道线上寻找那块

手表。

马魁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侯三金离开眼线,他藏在铁路边的灌木丛中,望着侯三金的一举一动。

侯三金在铺路石里翻找,像是找到了什么,马魁一看这情形,从旁边取过自行车,骑了过去。侯三金一看马魁来了,撒腿就跑。马魁骑上自行车追赶,这一着急车链子掉了,他扔了自行车,继续追赶。

侯三金转着圈跑,马魁奋力追着,渐渐体力不支,越跑越慢,他心想:“过了十年,果真老了,吃了体力的亏……”此时,侯三金站住身,挑衅着说:“马哥,你还是回家歇歇吧!”

侯三金越说越得意,见马魁继续追,他边跑边笑,还翻上跟头了。得意忘形,没承想转眼摔了个屁股蹲,坐在地上。这时,汪新出现了,侯三金大惊失色,起身就跑。他还没跑几步,就被汪新一个“饿虎扑食”扑倒在地,手被迅速地扭过去,疼痛的感觉传来,侯三金大喊:“轻点儿,我不跑了!你们逮住我也没用,还是得把我放了。”“那你跑什么?”“我怕骨折。”

马魁喘着粗气过来,弯腰搜侯三金的衣兜裤兜,没发现手表,他看向汪新问:“你怎么来了?”“随便溜达溜达。”“看住他。”马魁说完,就沿着铁路线,继续寻找手表。

汪新抓着侯三金的衣领子一通搜查,侯三金装起无辜,竟然唱起《窦娥冤》:“我不要半星红血红尘溅,将鲜血俱洒在白练之间;四下里望旗杆人人得见,还要你六月里雪满阶前;这楚州要叫它三年大旱,那时节才知我身负奇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