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中 第十四章 心事付与谁(第10/13页)
他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锦城再也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
“有段时间我很想死,但那段时间过去之后,是死是活其实也都不重要了。”柳槐实说,“我改了名字离开锦城,做了个游方郎中,也就那样活着吧。十年前东家去外地购药的时候大病了一场,碰巧我路过将他救了。他觉得我医术不错,便带我到了西京安排在广济堂,生活算是稳定下来了。”
柳槐实疲倦般叹了口气,声音又恢复了那板平的腔调:“如果你们不来,这些事我可能就带进棺材了,但既然你们来了,我不说恐怕你们倒会查得更仔细。毕竟我有过谋杀的罪名,若是传了出去,人们才不会去了解这后面都发生过什么,不会管我是否冤枉。我可以不在乎,但东家是个好人,于我有恩,我不想带累了广济堂。如今我坦白了这些,还请二位能够理解。”
夏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四月初一您真的是去原平山了?”
“四月初一其实是方时的忌日。原平山下有片松林,方时最爱松柏,说松柏不畏寒冬,浴风雪而常青,所以我每年都会去。那天下雨,我在城门口遇到过德方班的管事章仁青,他去广济堂问过诊,我们打了个招呼,夏捕头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他。”
“这些事你们东家知道吗?”
柳槐实摇摇头:“不知道。以前东家看我孤单还曾经要替我说上一门亲事,我只说自己怀念亡妻无意再娶。于情爱婚姻,这辈子我已再无念想。”
“那您与紫苏是……”
“紫苏啊……”柳槐实笑了一下,“听他念一念诗,与他谈谈文章戏文罢了。”他顿了顿,微微地仰起头来,“他与方时长得很像,可终究不是他。”
夏初鼻子一酸,差点儿被他给说哭了。
她曾觉得柳大夫这人有点冷血,想来曾经也是炽热的,险些把自己烧成了灰。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早已随着方时的死逝去了。槐实,是不是就是怀时,怀念方时?可惜一味药,却治不好这绵延多年的思念。
夏初看了许陆一眼,而许陆早已经停笔没再记录了。
默默地喝了几口茶,缓和了一会儿情绪,夏初才慢慢地从柳槐实的故事中抽离出来。
“柳大夫,还有一事我想请问一下。”
“请讲,只要我知道,不会隐瞒。”
“我记得在广济堂的时候,您说您曾经给喻夫人问过诊,那最近呢?问过吗?”
柳槐实道:“最近没有,喻夫人的身体倒是还不错。怎么?”
“是这样,经我们的调查,这喻夫人死的时候已经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这件事您知道吗?”
“怀孕?”柳槐实听完,表情可以说是相当错愕,“不会吧?”
夏初眨眨眼睛,觉得柳槐实的这个反应不太对,忙往前倾了倾身子:“为什么这么说?”
柳槐实往后退了一点儿,避开夏初的目光,皱了皱眉头:“我就是觉得意外。”
“为什么会觉得意外?”夏初仍是追问。
柳大夫想了想,似乎镇定了一些,对夏初道:“你们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难道不意外吗?”
一句话,把夏初给顶了回去。夏初悻悻地点了点头。意外,他们当时也是很意外的,柳槐实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可她就是觉得怪怪的。
夏初直觉柳槐实对曹雪莲怀孕一事的反应不太对。
心理学的课程她还没学多少就穿越过来了,微表情这类理论也都是看剧了解的,并不系统,只知皮毛。但她笃信一点,一定是有某些细微的动作表情已经传达出了内在的含义,所以才会形成“直觉”这种东西。她只是说不出来而已。
这不需要精深的理论知识,是每个人都具备的能力。
夏初拆分不出到底是什么给了她“柳大夫有所隐瞒”的直觉,但她可以先把这个点定下来,再进行反推。
府衙知道曹氏怀孕的消息确实是意外的,但更意外的是曹氏抓药堕胎这一节。而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柳槐实。
那么柳槐实的惊讶就显然有些过了。正常来说,一个已婚的女人怀孕,这不是在情理之中的吗?就算是一尸两命的结果,也应该会有一些惋惜、愤慨之类的关联情绪,可柳槐实并没有。
就说他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惊讶就更显得不寻常了。
莫非是柳槐实也像他们一样,知道曹氏所怀的孩子并不是喻温平的?
这就有点问题了。
夏初想会不会是他和喻温平之间也是恋人,所以在听说曹氏有孕时才会显得惊讶。毕竟两个人相识已久,年纪也算相当。但很快夏初就把这个想法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