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埋伏(第2/5页)

姬蘅没有拒绝,悠然坐了下来。

一岁的孩子能有记忆么?能懂事么?但也许是有的,见过了那样的场面,许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接触黑暗的日子,这日子来得太早,于是他老早的就身陷地狱,和恶魔做了交易,重新回到了人间。

殷湛喝毕,将酒坛子随手一甩,抹了把嘴巴,道了声痛快,这才看向姬蘅,他大声笑道:“肃国公也在,请!”

殷湛大笑着猛灌了几口酒,对姬蘅道:“那可真是对不住啦!”

姬蘅和身后的六位锦衣男子走了进来。

一切都如殷湛和林柔嘉所料,虞红叶是罪臣之女,还是个庶女,之前被贬入青楼,姬暝寒不顾家族阻拦非要娶虞红叶,已经犯了众怒。而今虞红叶死了,正和姬家族里人的意。待凯旋回来的姬暝寒得知爱妻已死,非要为爱妻寻回公道,查找真凶的时候,便受到了所有姬家长老的阻拦。

桌上好酒好菜,皆是牛肉白酒,粗豪无比。一共七人,布衣皮靴,形容粗豪,仿佛出身行伍。为首的中年男人,高大英俊,刚毅粗犷,正手持匕首,用力割下一块牛肉,放入嘴里大口咀嚼,再仰头灌上一坛好酒,只让人看得热血上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夏郡王,殷湛。

他们说,这种丑事不可外扬,不能让姬家成为天下人的笑话。重病不治的罪名下葬,不是皆大欢喜么?难道他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虞红叶死前遭遇了什么,身子不干净,果真是应了那句话,红颜祸水么?

那是一桌宾客。

哪怕是姬老将军,也来劝慰姬暝寒不要声张,就此咽下这口气。

屋子里的其他人亦是跟随,便见红衣的年轻男子走到隔壁——总是抛出金元宝的那间屋子,以扇挑帘,不请自入。

姬暝寒大怒,立誓脱离姬家族群,和姬家族里断绝往来,至此之后,他将姬蘅留在姬老将军身边,就此为查找真凶奔波。

他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那可真不是一段容易的日子。

当唱到“孤心已定,不必多奏,正是:今得先生必制胜,即日兴兵破汉军。”的时候,姬蘅收起手中的折扇,站了起来。

殷湛其实不想杀姬暝寒的,天下好男儿无数,英雄无数,他偏偏和姬暝寒惺惺相惜。只愿有一日二人能共赴沙场,联手抗敌。他们说起过大漠的落日,雪山的弯月,说起过嗜血的狼群,说起过毒蛇密布的沼泽。他们曾在楼里一块儿斗酒,也曾在练武场比赛骑马。有人白头如新,有人倾盖如故。殷湛认为,天下间他最爱的女人是林柔嘉,最欣赏的男人就是姬暝寒。

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隔壁珠帘里的人“好”字叫个不停,一锭又一锭的金元宝朝楼下飞去,皆是端端正正地落在银盘之上,不偏不倚,码得整整齐齐。楼下的喝彩声更大了。戏子们唱得更得劲,一声一声,期期艾艾,几乎要绕得人热血澎湃,寸断肝肠。

兄弟义气,手足相交,他怎么能对姬暝寒下得了手?

戏台上的戏子却不会在意这些,继续唱下去。贵人们做什么都不重要,哪怕是有人突然上台来行刺,只要人没死,就得把戏唱完。梨园子弟如此,否则惹恼了贵人,亦是一个凄惨的下场。

虞姬正在唱:“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站,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颠苦困苦颠连。”

姬蘅把玩扇子的手不停,微微侧头,好像要透过这珠帘,看向隔壁屋子里的是什么人。

项羽则道:“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的埋藏。”

台下的人一愣,喝起彩来,纷纷往楼上看去。

姬蘅淡淡一笑,从袖中摸出一粒拇指大的珍珠,扇子一挥,那珍珠直直茶帘子外飞去,听得“扑通”一声清脆响声,珍珠稳稳地落在一楼桌上,放着金元宝的银盘旁边,一只翠色的小碗之中。

隔壁的屋子里,陡然爆发出一个“好”字!喝彩过后,便道了一声“赏”,从二楼某间里,兀地飞出一锭金元宝,飞过了戏台子唱戏的戏子头顶,落到了最前面一张桌,用来放茶壶的银盘之上。端端正正,恰好位于左上角。

“好手艺!”殷湛拍手称赞。

戏台上的人正唱道:“大胆闯虎穴,引龙入沙滩。难臣李左车见驾,大王千岁!”

“夏郡王的箭术,”姬蘅好整以暇地道:“也是一绝。”

这珠帘里的颜色,比整个红楼里的姑娘还要诱人,却被珠帘挡住,隔绝了外人偷窥的目光。桌上的茶盅里,清茶余韵,边上的香炉中,芬芳袅袅。

殷湛笑而不语。

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些其他人,皆是锦衣玉带,仿佛再平常不过的公子哥儿,只是面上却无甚笑意,皆成为不动的陪衬,一共六人。坐在红衣男子左右的,赫然正是赵轲和文纪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