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 十面埋伏 第一章(一)(第6/10页)
秋月平日去福气门学艺时,他常常主动承担起护送的责任,对福气门周边的地形了如指掌。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漆黑的道路对他灵动的身形毫无影响。
洛芋芋等了很久,终于怅然若失,「是我不值得你拔剑吗?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放过摇曳的儿子,这个你应该清楚。」
从快捷方式小路拐角转到可以正对福气门侧楼时,洛云猛然刹住脚步。
他应该愤怒、拔剑,可是,他却只想静静站着,看脚下无休无止的流水。
一丝只有杀手才能察觉到的危险感,让他的神经顿时绷紧。
今夜,面对着同一个女人,相同的事情又发生了。
福气门大门紧闭,低矮的围墙内,小楼中隐约有灯光闪烁。
没有了杀意,萧纵根本不愿意拔出他的剑。
洛云从腰中把剑轻轻拔出来,潜到福气门的外墙,灵猫一样翻墙而过,顺着墙边迅速移向楼门。
杀人,由杀意而起。
往常熟悉的一切在星光黯淡的夜色下显得有些陌生,前庭阶下的大片空地,放置着一堆接一堆的海螺壳。
萧纵本来想杀了她,却在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秋月曾说,帝紫那种美得惊心动魄的颜色,就是从这些海螺的分泌物中提取出来的。因为海盗肆虐,海螺越来越难得到,只剩下这些用空了的,干枯却依然美丽的海螺壳,成了福气门的一道风景。
「我一直在门后,看见你喝醉了。所以,我穿了她的衣服,身上洒了她爱用的香料,用了她留下的木钗,还有,她心爱的唇红。还有……」洛芋芋吹气如兰,提醒道:「你的剑,就在床头。」
「一切无恙?」楼前现出黑影,压着嗓子说话。
而洛芋芋,在发觉他清醒后,却从容地抬起了头。
洛云骤然往后一靠,贴墙藏起身子。
有什么比这更令一个男人觉得愤怒?
对方人物大约有五、六个,都穿着晚上行事的紧身衣,用布蒙脸,观其行动,都是身手高明之辈。
只有醉了的人才会有那种梦中的不切实际的感觉。他以为自己抱住了心爱的女人,醒来后,却发现怀里是另一个。
「办妥了,」其中一人打个手势,「火线已经点燃,只要火起,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妈的,没想到那娘们竟然会使剑,害老子差点吃了大亏。」
他不该喝酒。
另一人沉声骂道:「蠢材,王叔说了,最要紧的是办得干净,若不是你……」
萧纵总是保持警觉,可那一天,他却连洛芋芋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都不清楚。萧纵甚至不记得,那天在他怀里的,究竟是那一直乖巧听话的洛家小妹,还是去而复返的摇曳。
话音未落,低头听命的下属忽然身子一歪,如一堆斓泥般倒在地上。那人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散发着寒气的身影。
可是那一晚,在摇曳绝望地离开后,他却不知不觉地开始喝酒,开始只是一杯、两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是一壶、两壶……
「哪个女人?」洛云把剑从那人背上抽回来,盯着面前的男人,「王叔庆彰的人,为何夜闯福气门?」
他从不允许自己喝醉。
他并没有蒙上面目,近距之下,对方还是把他的脸看清楚了。
要成就自己的梦想,他觉得自己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领头者是庆彰心腹,当然认得他是何人,心底大凛,一挥手朝左右低喝,「动手!」自己却往楼内疾退。
剑手的心志,应该是永远澄净坚毅,没有丝毫动摇的。
洛云冷哼一声,身形骤动,闪出包围圈,贴至他面前。
萧纵从不是放纵的人,他也曾经喝过酒,但从来没有喝醉过,在萧纵眼里,没有勇气面对生命,遇到痛苦,就将自己托付于酒水这等浊物的人,没有攀登巅峰的资格。
那领头看见剑光一亮,举剑就挡,嘈!一声,虎口剧痛,没想到洛云就势便削,顺着往右一挑。
那一晚,萧纵第一次暍得酩酊大醉。
「啊!」惨叫声凄惨划过夜空。
他说得那个晚上,正是多年前,摇曳抱着刚刚初生的孩子来见萧纵,却被萧纵狠心赶走的那个晚上。
洛云一剑挑断对方手筋,只不过瞬息之间,一脚把惨叫的敌人踢飞到阶下,藉此把围攻过来的众人挡得脚步一滞,抢占先机,一剑划过侧面袭来的敌人喉咙。
「知道那天晚上,我为什么饶你不死吗?」萧纵的笑容,不过惊鸿一现,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潺潺水面,仿佛这条小河里藏了让他最感兴趣的东西,视线深深射入看不见的河底深处,仿佛思绪已被拉到遥远的过去,回忆着沉声道:「因为当我醒来时第一眼,看见了你望着我的眼神,那个眼神很像摇曳。又高傲、又倔强,好像里面烧着一把连自己都不肯放过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