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章 忘忧糕（第23/23页）

这些该死的愚蠢的家伙！他们现在不唱招魂曲了，而是在咒符之间朝他跪了一地。

那样可怕的场景，只发生一次就够了，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难怪他视野模糊，关节还在喀喀作响！

在确定能完全战胜白泽，不被它所控制之前，他都不会再留在她身边。

金黄色的液体随之四溅。这副木偶之前该是被保存在充满了这种液体的池塘中，直到他的魂魄真正降临的这一刻。池边用鲜红的朱砂描绘着繁复的咒符，他只需要随意一瞥，便能发现四五个错误。

这是，艰难万分的选择，却是最好的办法。

“谁干的？！”他怒吼着坐起身来。

常青离开无夏城的那日，满城飞絮，杨柳依依。

这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连僵尸之类都算不上，居然只是一副潦草的勉强拼凑起来的木偶！若不是胸口还有一处搏动的热源，在源源不断地传来灵气，他怀疑自己都无法顺利使唤这副身体！

他原以为在天亮之前就出发，可以走得悄无声息，可一出天香楼，就被无数晶亮的小眼睛给围住了。各种各样的妖兽们口口声声，都说是曾被他所救过，受过他的恩惠，簇拥着他出了城。鼠王牵着他的衣袖，一口一个美人，泪汪汪地将他送到了苍梧山上，再送下去，只怕是要跟着他一起上路了。

这个念头刚刚成型，他便觉得身上一沉，居然撞入了一副新的躯壳，待要挣脱出去，却是不能。等他将这身体好好探查了一番，却几乎被气得半死。

“多谢各位，常某就此别过。”

现在是谁这么愚蠢，竟然不辞辛苦，要招他的魂？

生花妙笔跳出了他的袖子，在空中勾勒出一只甩着长毛的狻猊。他骑了上去，朝送别的兽群拱了拱手，那狻猊便踏入了空中，带着他飞了起来。

以为通过恐吓，就能让他的灵魂重新聚拢，乖乖回到身体中去。如果不是没有真正的身体，他简直想要冷笑。任何一个像他这样，选择了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人，都有绝对的理由不愿重回尘世。

他越飞越高，眼前是开阔的大地，袖侧是万千流云。

东方有十日代出，流金铄石，西方有流沙千里，玄蜂若壶，北方有增冰峨峨，南方有雄虺九首，等等等等。再加上情深意切的“魂兮归来！”多么标准的招魂曲。

那些属于他跟她两个人的回忆，有他一个人念念不忘，就足够了。

它们从四面八方托举着他，环绕着他，温柔坚定，悠扬不绝，犹如亘古不变的重重海浪。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他渐渐想起了语音的含义，终于分辨出那些一再重复的男声和女声，所唱的是死后世界深不可测的危险。

未来，又将是一段新的传奇。

起初，那只是些含糊不清的混响。

【《饕餮记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