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章 长生肴(第22/25页)
“我再问你一遍,如何解法?”
有四五人正在太湖石间搜寻,俱是以黑纱蒙面,步法轻柔,落地时悄无声息,可见训练有素。前面两人手中平端着弩箭,连箭身也小心地漆成了墨色,为的是在深夜中,也不会泄露一丝反光。
“哪儿有什么解法?我曾应过他,要让他’永保容颜,与天地同寿’,眼下可不正是梦想成真,可喜可贺——”
满庭月华,映得湖边的太湖石隐隐生光,便如新下了整整一夜的雪一般。
她忽然止住了声音。檀先生在对面,已经干净利落地拧断了那只饕餮傀儡的脖子。常青猛地回头,朱成碧脖子上的项圈也发起光来,正在朝内紧缩,将她勒得气若游丝。
“准备好了吗?让我们好好逗他们一场!”
“快……走……”
徐若虚咧嘴一笑。五年前白净稚嫩的小书生,如今褪去了稚气,已经是长身玉立的青年,眉目间眼波流动,神采飞扬。
她反手抓住他的衣领,竟有如此大的力道,将他朝窗外一扔。他身不由己地朝下坠落,却依然死死地望着她的方向,眼睁睁望着那项圈收缩到极限,将少女的颈项完全撕裂开来。
虽然徐若虚很不愿意承认,但这方式的确曾经好几次救过他的命,眼下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接着便是无穷无尽的粘稠阴影,自那残破身躯之中喷薄而出。
这种特殊的传递讯息的方式,由玄蜂阿零所独创,世上唯有徐若虚一人能懂。那个死脑筋的家伙,坚持认为只有潜伏在暗处,才能更好地保护他。为此,阿零甚至还煞费苦心地从一群蜜蜂那里学会了这套复杂的,原本是展示花丛方位的舞蹈。
九
蜂在半空悬停了一下,紧接着更改了飞行的轨迹,翅膀震动的声音也尖锐起来。
漆黑的毒针已经刺穿了血肉,针尖之下便是心脏,却不知为何,并没有更进一步。
“……四、五,有五个人?方位呢?都有弩箭?”
蜂毒之下,徐若虚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不由得瘫软在地。阿零压在他的上方,眼神闪烁,却是在看他腕上那串金铃。
波光映照之下,那只蜂从徐若虚手指上飞了起来,开始在空中盘旋起舞。徐若虚数着那圈数。
“阿零,对不起,我不该伤你。“徐若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狠狠地扯断了系着金铃的细绳,细小的铃铛,连同蜂王的头颅,一齐散落在地:”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以后,再没有人是你的主人。这些年来,你从我这里学会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从此……“
此刻已经是二更时分,徐若虚所藏身之处,是一处由雪白嶙峋的太湖石堆砌出来的山洞。当初修建这假山之人想必是位风流名士,他在这假山之中,还另外凿出了扇专门临湖赏月的窗户。眼下,湖面上正浮着轮将圆未圆的月亮,一缕缕水纹在洞壁上流动。
他的手本来已经瘫软无力,却硬是要抬起来,放在阿零僵硬的面颊上。
那蜂比寻常的蜂要大上几分,胸腹部都覆盖有绒毛,跟他五年前在天香楼外的街道上遇到的那只腰间系有金锣的蜂一样,生着对湛蓝湛蓝的复眼。它安静地歇在他手上,翅膀一动不动,倒像是与他一样,都在凝神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
“还你自由。“
徐若虚的手指上停着一只蜂。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徐若虚以为自己这下可以放心大胆地晕过去了,没想到胸口传来一阵奇异的触感:阿零愣了一阵,竟然虔诚地低了头,轻轻地舔了舔他伤口处流出来的血。
一
“徐若虚。“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你还是那么不好吃。“
“既是如此,来,过来再替本王束发吧。”
“老子早就跟你说过不好——“徐若虚忽然反应过来:”咦咦咦咦咦咦?你回来了?“
琅琊王忽然抿嘴一笑,像是被他逗得开心起来。
体型庞大的怪兽声声哀嚎着,肆意践踏着无夏城。
“属下今生,从未见过有一人,能及上王爷半分。”
跟之前走水时候吞吃着火房屋的怪兽一样,它的身躯是由波动着的粘稠阴影组成的,但此刻,在身躯前端,并没有头颅,只有一个层层鼓动的畸形巨口。它就像是瞎掉了一般,在无夏城中冲撞,所过之处屋舍倒塌,砖石飞扬。
戴面具之人猛地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面具之下,竟有着灼热眼神。
鲁鹰立在莲心塔前,眼见得这怪兽离天香楼越来越近,终于一口咬在楼上,连那雕着山桃的圆窗都叫它吞下去一半。巨口之中利齿翻动,将所咬之物吞了下去,接着朝向天空,发出充满痛苦的嚎叫。鲁鹰将肩上的追日弓取了下来,放在塔前。弓身上所刻的太阳纹章,忽然发起光来,整个弓身迎风而长,转眼间竟达五丈多长,连其上寒光锐利的箭矢,亦长达三丈。